“让鸟痛痛快快地飞,不好吗。”

顾晏之微怔,知她话有所指,以鸟喻己,面上又是大病在身的清冷冷模样,只嗤笑道:“鸟儿可知,外头不仅有吃她的鹰隼鹞雕,连人,都会卖妻鬻子求得生路。”

温洛不耐,“你怎知我便是那任人吃的麻雀家莺,而非同样可翱翔于天,自由自在的苍鹰?”

顾晏之看看她,脸色苍白,娇小的被自己搂抱在怀,实在是十分没有说服力,脸上又浮起笑,道:“是是是,你是苍鹰。”

温洛冷哼一声,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态度,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堵心得很却,偏偏发不出火来。

大夫来之后又给她上了药,温洛才知,她确实没有骨折,只是疼得厉害。

她是个配合的病人,喝了药,苦得真是浸到心脾,只让人眉头紧皱。

顾晏之看她这般模样,便知是苦极了,叫人端来蜜饯,亲手拈过颗糖渍梅子,凑到她嘴边,笑着道:“何处像苍鹰?连药苦都怕得很。”

温洛只觉得嘴里的蜜饯没那么甜了,看他一眼,只道:“你的东西,便是甜的,也带着三分毒。”

说着,叫来丫鬟取了盂盆,将那蜜饯吐了出去,“以后不必给我备下蜜饯。”

顾晏之看着她,却是一笑:“我不过与你说几句玩笑,你和我过不去也罢了,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又转头吩咐道:“照旧备下便是。”

“玩笑?”温洛却冷冷地笑了,“你的玩笑便是将我强虏回来,给我肩头射出一箭,再让我给你卖笑,做奴做妾吗?”

第69章 甘愿为妾

丫鬟带上门,屋里一时之间又安静下来。

顾晏之将她抱紧了些手上再往上两寸便是她受伤的肩,温洛自躺着她怀里,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却听他拈上一缕她的发丝,细细把玩,轻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再给你置一份正经的纳妾书。”

又历声吩咐道:“笔墨伺候!”

丫鬟们捧了笔墨纸砚进来,顾晏之将人一抱而起,落座于书桌前,笔走游龙,温洛只看见白色的纸,染上化不开的黑。

一双大手过来捉住了她手,他将一支狼毫塞进她手中,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温洛奋力挣扎,却终是徒劳。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和笔杆,被他桎梏,任他拿捏。

纳妾书上,只有名字落款处是空白。

惊恐如潮水般把温洛淹没,"放开我......"

温洛挣扎起来,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他的手臂如铁箍般收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我不想再弄伤你。"

提笔,几乎是不容拒绝的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

笔笔锥心。

温洛咬着唇,倔强地别过脸去。可他却用另一只手,强行扳过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纳妾书上她的名字是怎么被写下。

"温,温故知新的温。"

“洛,洛水之洛。”

这是她告诉他的名字,随着他话语每落,就有一个字如附骨得毒,落在纸上。

妾室温洛。

黑白的字,温洛只看出了血色的红。刺目无比。

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闭上了眼睛,顾晏之终于将她真正的名字添了上去,自是心满意足。

叫人拿下去,明日便去官衙加办。

低头见她只是拉着自己的衣服,指尖发白,脸色也发白,自知把人逼太狠。

轻声哄道:“你逃不掉的。等等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别与我闹性子,我本不想这么快纳了你……等孟家小姐进来后,教她认下你这个妾室,你的来路也是主母认下的,更体面些,你却不要我给你选的路,非得要吃尽苦头。"

顾晏之看见,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似秋水洗过的眼眸睁开,目光如刀,直刺向他,“我不做妾!”

顾晏之却是一愣,忍着怒意冷声道,“是我把你宠得越发没边了,叫你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你不做妾,就凭你来路不明的身份,落在其他人手里,只有被抽筋剥皮的份,便是做妾,我也是抬举你。”

此话说完,又见她脸色苍白,可怜得紧,顾晏之语气软了几分,“莫要平白无故拈酸吃醋,那孟家小姐进门后,我准你不必给她晨昏定省。到时,你便是关起门来过日子,有我在,也没有人敢多嘴。”

温洛听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眼中闪过厌恶,“那我便是给你生个孩子,孩子也准叫我一声娘?而非姨娘?”

“你与别人说你的妻时,难道说温氏?”

顾晏之皱眉,自是不可能。

他虽愿意宠着她,可并非宠妾灭妻之辈。他对孟小姐没什么情分,却会给她正妻的脸面。

包括将来与她有了子女,叫她娘,却是乱了规矩,不成礼法。到时,家规无存,宠妾灭妻,乱家则生祸。

思毕,顾晏之嗤笑一声,“你不必再拿话激我,纳你为妾,绝无转圜。”

温洛只冷笑道:“为妾者,自是恭顺卑贱,事事顺从,可我宁愿在外头自寻个生路,哪怕随花子在街头做讨饭婆,也不愿跪着吃着你的珍馐美馔!”

说完,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憔悴病容上带上几分因怒火而染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