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看了任雪,”穆小枣道,“她跟我说三个月前在医院,她确实收到了一个任务,一个杀人的任务……任务对象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患有自闭症,只是让那孩子跑掉了,任雪没能完成任务。”
粟桐:“可信吗?”
任雪偶尔会没有理由的说谎,这是她的本能,也不排除她闲着无聊,想耍着警方玩儿。
“九成,”穆小枣给出的估算很高,“前后逻辑自洽,任雪还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很少会有失败的任务,想必这次是栽了大跟头。”
“十三岁还有自闭症的小姑娘让任雪栽了大跟头?”粟桐有点不相信,“还有,任雪杀人肯定有原因,她这样的杀手价格不便宜,不会几十几百万买一个无辜的人。”
粟桐打蛇会打七寸,问得话也正好是重点里的重点。
跟粟桐说话总是能省很多力气,她还没接口时,穆小枣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像是彼此之间一点灵犀,“那小姑娘是幕后集团记账的一种方式,他们一共采用三种方式,人脑、电脑和手写。我也不认为那小姑娘能逃脱任雪的追踪,除非有人帮忙。”
“你是说那小姑娘的脑子……”粟桐的眼睛微微睁大,“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忽然要杀了她?”
“脑膜炎,高烧不退,可能会对记忆产生难以逆转的影响,一台错乱的机器,如果不销毁可能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穆小枣说完又对那小姑娘的家世进行了描述,“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相助。”
知道那小姑娘有自闭症时,粟桐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自闭症非常折磨人,没有几个家长能够接受自家孩子患上这种病。
“那有照片吗?”粟桐又问,“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找起来也比较容易。”
穆小枣掏出手机,“我已经催徐华帮忙查了,照片刚发过来,你看看。”
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圆脸,近视,头发很长,瞳色泛灰,皮肤有些病态的白,除此以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像是个非常普通的孩子。
“要将她藏起来肯定不会维持这副相貌,兴许剪了头发摘了眼镜……”穆小枣还用软件改变了一下小姑娘的外形,“但重点还是要查出究竟是谁帮了她,否则就是大海捞针。任雪还说,另外一群找这小姑娘的人已经有了方向。”
“那我们岂不是慢上一步?”粟桐皱眉,“除非……”
她话音未落,便听穆小枣又道:“所以我擅自跟任雪做了个交易,明天带着你一起去看她,她就将掌握到的线索都告诉我们。”
粟桐:“……”
这是什么恶趣味?
再说……“任雪能信吗?她愿意老实一次可不一定愿意老实第二次,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她说得是真是假。”粟桐对任雪还是保留着敌意。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动刀动枪,这怨结得有些大。
“先听了再说,”相较之下,倒是对任雪更为了解的穆小枣没这么担忧,“我们双线并行,自己积累线索的同时顺着任雪给出的方向往下查。”
但这样会需要更多的人手,一队要是不够粟桐得向上协调,调用二队的人手。
市局二队是近两年组建,规模比不上一队,目前只有两个组和一个自由人,能承担的案件规模也有限,暂时以协助一队的工作为主。
昨天粟桐去找秦织萝的时候,二队办公室已经清空,所有人都下了班,秦织萝桌面上堆放的也都是些结案资料,等着递上去,看起来不忙。
粟桐已经想好了坑人的主意,她朝窗外望去,“天色还不晚,为什么不趁现在去探望任雪?”
“你知道原因,”穆小枣压低眼神,看着粟桐在地上画圈的脚尖,继续道:“审讯技巧越是着急就越是要表现出不在意,我们手上要有底牌,才不会让任雪牵着鼻子走。”
“你做好安排了?”粟桐又问。
“徐华正在加班赶工,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穆小枣与粟桐都不必将话说尽,彼此之间已经心照不宣。
第73章
粟桐发现, 自己跟穆小枣的矛盾总是能很快得到解决,不管当时多生气,一件案子穿插进来, 两个人便会顺理成章的冰释前嫌。
她之前还觉得穆小枣生气很可怕, 分局跟穆小枣同事过的人也说“别看她样貌文静乖巧,平常脾气也好得很, 不常跟人起争执,可要是真惹急了,那就是出笼猛虎, 惹她的人不死也得扒层皮。”
现在想想, 兴许穆小枣对自己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气,自己对穆小枣也只是闹个别扭, 稍微打个岔就不记得脾气是从哪里来。
夏天的夜来得晚,太阳七点多才落山,粟桐已经洗完澡将自己裹在了毯子里,病房里拉着窗帘, 乌漆嘛黑的, 粟桐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转向了穆小枣的病床。
黑灯瞎火中,其实连床的边界都看不太清, 自然也不知道上面躺着的人是什么姿势, 粟桐的眼神已经算是很好,模模糊糊中瞧见被子隆起来的一块儿, 穆小枣应该也侧着身子,粟桐小心翼翼地想, “兴许也看着我。”
这样其实挺好的,每天能看见, 能名正言顺关心,这点暗恋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足为外人道,穆小枣是个自由的人,没必要跟自己困在同一个笼子里。
“晚安,小枣儿。”
粟桐说完,以为这声呢喃无人知晓,片刻之后却听床上的人回应了声:“晚安,粟桐。”
粟桐笑了笑,将心里的事放下后神清气爽,又翻了个身做她的美梦去了,穆小枣却在此时睁眼,她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房间里哪处漏光,沙发周围的颜色有些淡,好像一眼就能看见粟桐在上面翻来覆去。
穆小枣原本是挺困的,被粟桐一声“晚安”喊醒,她以为粟桐还想说些什么,对这段时间奇怪的态度做个解释,可是半天过去,粟桐那边跟死了一样,她才试探性回了句“晚安”。
“晚安”接“晚安”就是彻底终结了话题,穆小枣也由此确定粟桐这话是完全说尽了。
没来由有些恼,穆小枣轻轻“哼”了声,也翻身睡觉去了。
天暗的晚亮的早,粟桐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她平时很认床,别说医院的沙发都是便宜货,针眼大到硌屁股,昨天光是躺下就要了粟桐的老命,皮都差点蹭掉一层,粟桐算是吸取了教训,将毯子一半铺一半盖,那种粗糙感才得到缓解。
不过沙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五星级酒店的床粟桐也睡过,没什么用,该清醒还是清醒,所以粟桐怀疑是穆小枣的原因。
自己暗暗喜欢穆小枣不假,可是睡眠这种东西跟喜欢谁没多大关联,两人刚认识,穆小枣住进粟桐那间小公寓,粟桐还只当她是个普通同事时,别说喜欢,就连好感都亏欠,但只要穆小枣在,这一晚必然踏实。
粟桐怀疑穆小枣是什么催眠利器,比各种软件、轻音乐还有褪黑素管用多了,穆小枣显然也睡得还行,她醒得比粟桐晚,一睁眼就看见粟桐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
“你洗漱完了?”穆小枣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被子踹下一半挂在腰间,粟桐眼馋了会儿马上将目光挪开,她点点头,“刚弄完,你闻闻?”
粟桐将手递到穆小枣鼻子底下,她手上是面霜的香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穆小枣买得,味道非常熟悉,只是抹在粟桐手上跟装在瓶中还是有些区别,似乎更为淡雅悠远,随后粟桐一掀穆小枣的被子,“起床起床,干活儿啦!”
穆小枣:“……”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