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的晚上只顾着生气,忘了调闹钟,平常还有电话早早拨进来,大概是局里看粟桐最近太过辛苦,因此不想打搅,让她这一觉睡得七荤八素,睁眼时窗帘拉着,手机黑屏,粟桐还当半夜过。
“啊!”粟桐懒洋洋点开手机,猛然从床上弹起来,她惨叫一声,“穆小枣,十点了!”
穆小枣也没有醒,粟桐有一点光就睡不着,所以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是两层,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客厅也不例外,穆小枣昨天睡得更晚,卸了心防就完全忘了时间,还是被粟桐的惨叫给喊醒的。
她一个激灵,也赶紧看了眼手机,“粟桐,你怎么不早点出声?!”
“怪我?”粟桐套着半管裤子,嘴里含着牙刷把头探出来,这裤子还没完全拎上去,她只能走两步蹦一步,“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可从不迟到,只会提早醒。”
“我也是!”穆小枣冲粟桐吼回去,“昨晚给你倒得水你喝了嘛?”
卫生间只有一个,粟桐在里面刷牙洗脸,穆小枣只能暂且在厨房的水池边将就,她从粟桐冰箱里取出牛奶,又开火煎了两个鸡蛋,然后切火腿一并夹在面包里,等粟桐弄好出来,早饭已经能吃。
粟桐目瞪口呆,“你三头六臂啊?这么快?”
“我以前在军队呆过你忘了?”穆小枣把牛奶递给粟桐,“三明治车上吃,什么时候去买点水果蔬菜放冰箱,里面装满速食,怪不得你胃不好。”
牛奶并不凉,应该是在微波炉里低温转了半分钟,粟桐一边喝一边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不是有鸡蛋和牛奶嘛,高蛋白,多健康。”
穆小枣懒得理她。
“快点喝完,再去晚点老何就该发现我们两上班迟到了。”穆小枣把锅、碗和杯子堆进水池里,“你晚上回来洗。”
市局也是要打卡上班的,只是因为刑侦大队情况比较特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浪,除非已经结案或者局里组织开会,否则什么时间到岗的都有,更有甚者白天不露面,晚上才探头。
粟桐冰箱里的面包放了有三四天,也没好好密封,芯子有些干,边上一嚼全是渣,粟桐不敢当着穆小枣的面浪费粮食,只能灌着水咽下去,快到市局她才终于吃完,穆小枣扯了块湿巾递给她,“我就不上去了,你把脸擦干净。”
粟桐鼓着腮帮子点点头,过一会儿她又来敲车窗,“副队你放心,最晚你明天就能复职,快的话下午吧。”
说完她还扬了下半边眉毛,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青年人的意气风发莫过于此,穆小枣被她晃了一下眼,“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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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两还要吵无数次……
第34章
经过一夜修整, 徐华跟张娅的精神也很好,连黑眼圈都浅了,徐华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案件资料, 看见粟桐鬼鬼祟祟地进来赶紧迎上去。
粟桐还以为徐华这么殷勤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结果这小子低声道,“队长, 你不用这么小心,支队已经知道你来晚了。”
“……”粟桐嫌弃地用手一推,把徐华的头撂到一边去, “还不是你笨, 不会帮你队长打掩护。”
说完,粟桐又问, “杨谦南抓回来了吗?”
“上午就抓回来了,”徐华揉着脑门,“我跟民警上门时他正在揍儿子,杨征手跟脖子被香烟烫了好几块疤。”
“现在两人还关在一起?”粟桐又问。
“那不能, ”徐华摇头, “他们两个有利益关系,杨谦南对杨征还有伤害行为,按规定不能关在一起。何况杨征不知道为什么, 都被他爸打成那样了, 还是张口闭口地维护,为防爷俩通气, 也不敢在审讯前关一起。”
粟桐看了他一眼,“还算有点头脑。”
“那队长是今天亲自上, 还是让我张姐展露一下拳脚?”徐华说着,又小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是技术科刚出的报告,还热乎着……那相框里封着的殷红色斑点的确是血迹,已经做了父母子三联体的亲子鉴定血迹属于杨征的亲生妈妈。”
“让张娅去攻第一环,我在外面等一等其它证据,”粟桐眯着眼角,“我们先提审杨征。”
杨征比昨晚看起来可憔悴多了,他明显是没有休息好,十几岁的年纪哈欠连天,因为是夏天穿短袖,刚烫出来的疤连藏都没处藏。
张娅坐在杨征对面,跟她一起的还有徐华和一名记录人员,审讯室里不仅有摄像头,杨征说得话也会一字不落的用文档记载,确保警局内部的干净,也防止证人忽然翻供。
杨征显得并不紧张,他的手指轻轻按在一次性水杯上,光看脸,年轻幼稚,然而肢体动作却像个经常犯罪的老油条,他进步得太快,昨天面对警察还有克制不住的小动作,今天就学会利用大动作掩盖小动作,堂而皇之地把完一次性水杯。
粟桐隔着玻璃观察他,片刻之后忍不住叹了句,“可真是个犯罪的好材料。”
张娅上来就开门见山,她直接将那副亚克力棺材的照片递给杨征,里面装着处理好的尸骨,两个空洞洞的眼窝子对着外面,光是照片也一样渗人。
杨征抚摸着照片,体现出了超乎年纪的胆量,张口问得却是,“这照片里的是谁?”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张娅不慌不忙,“就算是我们刑警,对这副骸骨也存着敬畏之心,你看起来年纪这么小,不清楚照片里的是谁,却敢徒手触碰……以后考警校吧,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同事。”
杨征还在摩挲照片,“兴许真到了现场我就怕了,照片而已,不比电影吓人。”
“既然你不知情,那我就告诉你,这副骸骨属于你的妈妈,”张娅继续道,“她已经死了一年有余。”
这次杨征的反应更加冷淡,他只是轻微“哦”了一声。
张娅也不急,她示意旁边的警员再给杨征续杯水,“你不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不想,”杨征摇了摇头,“我想你也看得出我家里的环境并不和谐,六岁时我就学会了打电话报警,那会儿我妈被打得奄奄一息,你们警察上门喝了杯茶就走,还说是做了调解。警察走后,我爸打人打得更凶,我后背上有一道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再大一点,我更加懂事,常常问我妈为什么不离婚,我宁可没有爸爸,也不想要这样的父母双全,”杨征看着照片上的骸骨,“但我妈那时候没有勇气,她没有勇气,还不到十岁的我就要继续活在魔窟中,姐姐,你要知道仇恨是会转移的。”
杨征手上微一用力,照片卷翘皱褶,“我原本只恨一个人,后来恨了两个人。”
张娅倒抽一口凉气,只是稍加克制,胸口起伏不大明显,她略一思索,“你恨你的爸爸,却不肯离开他……我要是恨一个人,却死活呆在他身边,不是斯德哥尔摩,就是想要报仇。”
张娅不愧是审讯的好手,粟桐帮她搞来的讲座门票算是有回报,杨征方才短时间的情绪失控,足以让张娅察觉到一丝漏洞,单面境外,粟桐赶紧一个电话打给郭瑜,“去帮我看看杨谦南的病历报告,有必要的话查一下毒理。”
审讯室里,不管张娅之后问什么,杨征都充耳不闻,他只是摸着照片,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副陌生人的骸骨。
“张娅,你出来吧。”粟桐给她发过去一条短信,“他天赋太高,见过我跟穆小枣之后就会隐藏自己的小动作,被你逼出了情绪就学会了冷静,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