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有病吗?
她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没入水中的感情飞跃而出,刚刚才营造出来的冷静荡然无存,穆小枣抽了下鼻子,“你不怕我拽着你一起进监狱啊,知法犯法还是帮凶,判得可不轻。”
“那就当我运气不好能力不行,”粟桐耸了耸肩,“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什么牵挂,一心只想为人民服务……你现在被停了职,也算是人民群众,我得为你服务。”
穆小枣嫌弃:“那你开车?”
粟桐捂着手臂跟大腿,“伤口疼疼疼,不能使力,况且我现在已经下了班,你得照顾残疾人。”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桃花眼睁得圆不隆冬,粟桐其实开车也很厉害,市局有她用破旧警车把犯罪嫌疑人的越野顶下河的通告反面教材,但是穆小枣这车太贵了,粟桐拿出所有积蓄然后把自己卖了也就一个首付。
她开车野但不稳,万一磕着碰着,粟桐得倾家荡产。
穆小枣:“……厚脸皮。”
粟桐自信的“嗯”了一声,“子弹都射不穿。”
第33章
粟桐一向敬业, 徐华以为她会先回局里,结果车还在路上开,粟桐跟穆小枣就往斜道上一拐, 随后徐华接到队长的电话, “我回家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下班。”
徐华:“……哦。”
他有点奇怪, “副队顺路吗,她特地送你回去?”
在徐华记忆中,从木天蓼小区出发的话, 还是郭瑜顺路点, 但刚刚粟桐拒绝了郭瑜的好意,他队长向来讲究效率, 让穆小枣绕一圈显然缺乏效率。
“她住我那儿。”粟桐那边在放歌,她偶尔跟着哼哼两声,听起来心情不错。
徐华懵懵地又“哦”了一声,“队长, 你也太擅长交朋友了吧……”
还没说完, 手机里就传来忙音,徐华还有半句话咬在嘴里,“我半个月都没跟副队说两句话, 你才回来几天, 都住一起了?”
“哎,张娅, ”徐华看着手机黑屏中自己的脸,“队长跟副队住一起你知道吗?”
“啊?”张娅手一抖, 车走了个蛇形。
在凝枝园的那个晚上,张娅睡得太早, 所以这会儿只能跟徐华面面相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
穆小枣开车很稳,车里正在放一首流行歌,粟桐偶尔跟着轻哼两句,走调非常厉害,属于关了原唱一点听不出来的那种,穆小枣实在腾不出手,否则一定想尽办法堵住粟桐的嘴。
“粟队,”穆小枣道,“你尝试过审问犯人的时候在他面前唱歌吗?”
关于这点粟桐倒是有自知之明,她从小到大五音不全,小学六年级的儿童节,全班都被选上去大合唱,音乐老师盯着粟桐好半晌,憋出一句,“你会吹口琴吗?”
最终这次大合唱以粟桐在旁边吹口琴伴奏圆满落幕。
只是难听不能阻止粟桐的热爱,看她对这首歌的熟悉程度,恐怕听过不下十遍。
为了防止刚打断的歌声再续上,穆小枣不得不见缝插针,赶紧谈公事,“对了徐华不是去调查孙旭伟了吗,有什么线索?”
粟桐明知道穆小枣这是故意的,可是本能让她暂时放下爱好,一心扑在工作上,“孙旭伟这个学期老是以奶奶病危为借口,动不动就请假,只是因为学习好,请假也没落下,加上他奶奶患癌的事老师们都知道,没有人仔细追究。”
“不同寻常的举动意味着孙旭伟确实掺和进了一些事里,”穆小枣问,“真的是赌博?”
“徐华说十之八九,他在孙旭伟的桌子底下找到了几枚筹码,至于孙旭伟是如何牵扯进赌博里的,一时半刻没有头绪,”粟桐没有歌唱,整个人的高兴劲儿终于半蔫儿,疲惫上涌,让她往后仰去,“徐华还说,孙旭伟在学校有个好朋友,他盘问这个朋友时,对方却支支吾吾,显然有事隐瞒。”
对方只是个高中生,还有家长和老师陪在身边,很多事徐华不方便问,就算问了,这孩子也不见得说实话,所以徐华没有步步紧逼,而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下来,让他可以随时联系。
“你知道孙旭伟这个朋友是谁吗?”粟桐接着道,然而不等穆小枣吱声,她就先揭穿了谜底,“302不是有个正读高三的孩子?就是他。”
也不奇怪,东光市有名的高中不算多,302的妈妈既然去陪读,就说明孩子的成绩还可以,又或者家里很重视,既然如此,对门就住着大学教授和差不多年纪的学霸怎么会白白错过,说什么也得串串门子交个朋友。
整个楼栋的邻居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查出来的线索东一榔头西一锤,看起来似乎分散,却总能聚拢到木天蓼小区64幢楼里,粟桐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其中,一时之间还难以挣脱。
“回去好好睡一觉,”粟桐伸了个懒腰,“明日愁来明日愁。”
穆小枣分神瞥了她一眼,说粟桐“没心没肺”吧,她有时候也像心上压了点什么东西,可沉重在粟桐的身上呆不满半分钟,她总是很擅长自我开解,还顺便将别人的忧愁一并捉走驱散。
呆在粟桐身边总是让人觉得很轻松。
兴许是车开得太稳,半夜凌晨的东光市再闹腾也有限,路上没有太多扰民的声音,车里的音乐稍微调低,窗户半开,夜风拂面,粟桐闭上眼睛,原本是想打一个盹,等穆小枣喊她时车已经停好,到家了。
粟桐还没有清醒,她蹭了蹭座椅,把头拧过去,耍赖道,“再睡一会儿。”
为了能躺得舒服,粟桐也将头发散开,她还没来得及去修剪,头发比穆小枣要长一点,没怎么折腾过,烫染一概不沾,发质很好,垂顺地铺在肩侧。
穆小枣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她侧身,仔仔细细瞧着粟桐,这位刑侦大队的队长也不知道怎么长得,睁开眼完全是一副不好招惹的冷艳模样,偏偏皮囊跟个性南辕北辙,而闭上眼睛后,所有矛盾点都被埋没,只显得消瘦和苍白。
穆小枣的视线往下一挪,才发现粟桐的大腿在渗血,幸好出血量不多,衣服只是稍稍染色。
“什么时候碰破的?”穆小枣稍作回想,在自己身边时这人还很完整,那就是分道扬镳后,粟桐在杨谦南家里没注意。
自己盯着防着,不给沾水,不让乱动,才一会儿不见,伤口就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穆小枣突然有些生气,她大巴掌糊向粟桐伤口,后者迷迷糊糊中直接疼醒,粟桐满脸脏话,对着穆小枣那张脸忍了又忍,最后只憋出一句,“干嘛?!”
“回家敷药!”穆小枣也来气,她捏起粟桐沾了血的裤子,血不多,干得快,伤口跟布料粘在一块儿,穆小枣这一撕,粟桐又哀嚎起来,“你轻点,疼啊!”
一道小小伤口就把她两刚刚修复好的感情打碎,粟桐气鼓鼓,穆小枣也看自家队长不顺眼,谁也不想好好说话,沉默着上楼、洗漱、抹药,一个在床上挺尸,被子拉到头,以闷死自己为目标,一个蜷在沙发上,薄毯半耷拉在地,只盖了脚跟手,试图冻死在空调房里。
直到后半夜的睡梦中,粟桐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进了自己房间,在床头柜上放了什么东西,她浅眠,但这会儿睡得太好,听见声音也醒不过来,那人又静静站了会儿,轻声道,“晚安,队长。”
粟桐想:“是穆小枣啊。”又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