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1 / 1)

“你好严格哦,”粟桐开始翻旧账,“当初你肩膀受伤的时候还孤身一人去木天蓼小区救我,差点被人一枪打死,我现在只是来市局看看情况而已,又没干什么过分的事。”

粟桐越说越心虚,本来吵架的时候就最忌翻旧账,结果自己翻出来这旧账还会在火上添一把干柴……穆小枣当初冒生命危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给危难之中的粟桐传消息,告诉她外援已至。

穆小枣不说话了,她一开始的确只想逗一逗粟桐,只要秦织萝安排妥当,粟桐出现在市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粟桐自己也很有分寸,她是经常受伤不假,毕竟都是些不可避免的伤,又不是自己找死,现在将往事一提,穆小枣反而生出了万千种情绪。

粟桐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了,在外角南危难之时,双方没有多余的空闲来思考其它事情,所以爱与恨都像是即刻要完成的人生阶段,炽烈但缺乏深度,没有柴米油盐的实际只有亡命天涯的浪漫,小枣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晾着自己,再生气再无话可说的时候,还有即将面临的危险做调和,而现在有市局做后盾,紧迫感还是有,比起外角南却明显多了点温吞。

“粟桐,”好半晌穆小枣才开口道,“我受过的训练告诉我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评估现场状况,而不是自己受着伤冲进去跟你同甘共苦,我知道我这样显得很不专业,可要是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救你……只有我在你身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穆小枣在解释自己当初的行为动机,她爱上粟桐兴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是所有过程的最初都有一个起点,一个将粟桐与旁人区分开来的起点。

粟桐心里被感动的一塌糊涂,顺便想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小枣儿谢谢你这么爱我,走,推我回办公室吧。”

穆小枣:“……”她想直接把粟桐从轮椅上抖下去,

粟桐接着又道:“话说明天也该发工资了,我现在还是带薪停职,等发了工资带小枣儿你出去吃饭,吃最好的。”

为了这顿吃的,穆小枣又把轮椅给放了下来。

“小枣儿,我想过了,我在章台区有一套老房子,爸妈给我留下的,拆迁了最好,不拆迁也能卖了换个新的两居室,我挣得还行,不贪污腐败在东光也勉强算是个中等水平,没有房贷压力可以过的很好,不需要租房,也不用老远住到经开区伯母的别墅里,可以物色一个不远不近的小家。我们上下班的时间也差不多,忙归忙,见面吃饭都不难。我不怎么挑食,西餐能吃中餐也能吃,大鱼大肉的很高兴,清粥小菜也不嫌弃,咖啡嫌苦就多加点糖,可可太甜就多倒点水。我晚上睡觉也不爱抢被子,不会打呼,一个人的时候会将头发散下来,不怕被压着,两个人我就绑起来,我可以接受有你之后生活里所有的改变。”

粟桐坐在轮椅上,被穆小枣推着向前走,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无所谓,反正大部分忙得很,不会停下来听粟桐说这一连串的话,“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兴许我们一辈子都无法结婚,无法拥有一个红册子,上下两排写着彼此的姓名,从此受法律的保护,但我自认说话算话,承诺不比千金也绝不廉价。”

细水长流似的告白说是甜,其实不比带着血腥气的吻,也不比肾上腺素飙升时的并肩作战,可就是一点一点顺着每个字渗进了心里,穆小枣原本推着轮椅向前,还特意绕了一圈,让粟桐看清楚自己的嘴型,“我这个人可是很计较的,针对你说的话,我永久保留执法权。”

粟桐坐在轮椅上傻笑,并一直笑到办公室,导致其他人既想过来慰问,又怕粟桐这是伤到了小脑,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在他们为大队长逝去的智商而感慨难过时,穆小枣解释说:“伤得很重但养得很好,除了腿还不能正常走路以及听觉不太灵光外,其它已经没什么问题。”

尽管粟桐这满脸傻笑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可副队在市局的信用度还是很高的,她既然这么说,大家也就这么信。粟桐之前为了避开穆小枣,没敢在办公场所露面,正式算起来此刻才是她装死之后的第一次诈尸,之前倒是有传闻说她还没有死,可是传闻归传闻,总要亲眼看到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毕竟刑警办案就忌讳一个先入为主听信传言。

因为粟桐是骤然出现,什么欢迎仪式都没有安排,大家看到她的第一反应甚至是愣了愣,过了会儿才来确认这不是个高科技投影。大家也都是克制的人,大多选择围着转,多看两眼,少有动手戳的,粟桐威严不多,但还是有一点,打发道:“你们工作都完成了,今天不用加班了,一个个的这么闲?”

蜂拥而至的人又蜂拥而散,他们知道粟桐现在听不见什么声音,所以也没有废话,最缺德是将一副相框塞进了粟桐手里,这应该是她殉职的消息放出来后大家众筹裱起来的,半身像,警服穿戴整齐,目视前方正在敬礼,颇具“音容笑貌永远缅怀”的严肃。

第350章

粟桐没有来办公室除了不想被穆小枣撞见之外另一大原因, 就是因为不愿感受这帮同事的“热情”,大家的性格要么严肃认真,要么又损又豁达, 温柔可爱的也有几位, 论起来占比有些小,就连这部分人现在也不是很想关心粟桐的身体状况, 毕竟她刚刚进门时笑得像朵花,一点都没在乎大家知道她死讯后心情有多沉重。

所以那副照片也算是现场进行的打击报复。

等粟桐接受完自己这片人的洗礼,还有剩下的部分正在来的路上, 郭瑜肯定是第一批, 她激动的不行还不能让人看出来,前两天粟桐刚被救出来的时候, 若非手头还有工作老严不放人,郭瑜早就一脚油门冲到粟桐面前去了。

郭瑜跟粟桐这么多年的情谊放在天平上称一称,就算胜不过穆小枣也轻不到哪里去,她之前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死活不愿承认粟桐已经殉职, 除非让自己解剖她的尸体,还执着的一遍遍提交申请,但架不住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 就连何铸邦都进行了确认, 因此郭瑜光是哭就偷摸摸哭了好几次,电脑键盘上都是泪渍。

所以在她得知粟桐还活着后, 郭瑜就急火攻心,她冲过去看粟桐也不是一番好意, 老严之所以拦着她,除了工作外, 还因为郭瑜手持刀具,两眼冒光,不拦着点粟桐能在活着时被她解剖。

这会儿粟桐已经回了局里,别说老严,就是神仙都挡不住郭瑜来算账的步伐,而粟桐高危环境里呆久了,隔老远就能感觉到腾腾杀气,她缩着脖子将自己往轮椅中又塞了塞,努力表现出可怜和无助以及受伤后的虚弱,寄希望于郭瑜到时候能下手轻点,不至于将自己又送进医院。

“粟桐!”郭瑜抄着家伙,她五体不勤,打架的能力极差,属于不管自己有理没理,你要动手我就跑路的怂包类型,这会儿居然能单手举起一把圆凳子,看起来像是打算给粟桐当场开个瓢。

“她耳朵暂时还听不见,你要是喊她最好绕到面前,让她看清你的嘴型。”穆小枣仿佛一个看戏的人,而郭瑜属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会儿人还站在门口,要是让她绕一圈到粟桐面前,还得摆好姿势让粟桐看清自己的嘴型,什么怒火都拱不上头了……郭瑜实在不甘心,到底试了试,粟桐看着她好奇问了句:“这么多椅子你还自己搬一把过来啊?”

郭瑜:“……”她原本只是做做样子,这一刻是真想往粟桐脸上抡。

“来都来了,椅子也带着,不坐一会儿再走?”粟桐实在会坑人,她又招呼穆小枣道:“之前秦织萝去孙济果老家好像带回来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两栖动物、节肢动物……之类的尸体,要不让郭瑜看看是不是因硫化氢死亡的?”

郭瑜给她气笑了:“我又不是兽医,再说节肢动物?嗯?”

穆小枣知道这是粟桐在转移话题,郭瑜又是个容易被带偏的人,前一秒还在跟粟桐计较,后一秒就怒斥粟桐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穆小枣递了一份资料给粟桐:“这是对土壤、周边动植物进行的采样化验报告,技检那边刚送过来的,我看过了,的确是硫化氢。”

穆小枣就是因为接到了这个电话才会忽然推门出来,跟鬼鬼祟祟的粟桐打了个照面。

“我听秦织萝说林书荣的车胎印曾经出现在房子前,这份报告又能证明孙济果的房子曾经用于存放危险化学物品,看来林书荣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离开市局了。”粟桐指了指门口的位置,“你不去协助张娅审讯?”

“张娅做的很好,有我没我区别不是很大,”穆小枣道,“我也只是给她打个下手。”

这对穆小枣来说已经算是极高的赞誉,连粟桐都想不到她会这么夸张娅,“这话可千万别让本人听见,小小的夸奖就好,张娅特别容易翘尾巴,当着她的面说这话她说不定会给你录下来每天回味。”

“队长,说我什么坏话呢!”张娅放大的脸忽然出现在粟桐面前,周围人要么捂嘴在笑,要么装傻充愣,包括穆小枣和郭瑜在内肯定是一早看见张娅过来连提醒也不提醒一句,就是为了给粟桐“惊喜”。

粟桐:“……没说你,说案子呢。”

她倒是理直气壮,张娅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什么“夸不夸”“翘尾巴”的说法,被粟桐板正着脸一扯,张娅就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也不好,队长一点都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虽然没见过林书荣,可是按小枣儿的描述看,林书荣也是个挺难对付的角色,因为警方查出了车胎印就松口可不像他这种人会干出的事。”粟桐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直至此时郭瑜才开始反省粟桐对付张娅的这一套是不是也用在了自己身上,怎么刚刚好好的在生气,莫名其妙就坐了下来,还莫名其妙开始偷笑。

“他当然不会松口,”张娅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他说自己只是要去别的地方,结果正好在孙济果家门口抛锚,还反问我说跑车地盘低,走农村自修的路本来就容易出事,抛锚不是很正常……给我气得够呛,又不能表现出来。”

“那你就放弃了?”粟桐故意激她。

张娅果然像只被揪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当然没有!我只是让他先吃口饭喝点水休息休息,顺便出来找副队商量该怎么办。”

威逼利诱都没什么用,想从亲人下手都不太可能,林书荣根本不在乎他的父母,就连在郑沅面前展现出来的老实都属于一种表演,要是说父母教养你这么大,结果你违法犯罪要去坐牢伤他们心之类的话,只会引来林书荣的冷笑,以至于张娅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林书荣的情况让我联想到一个人来,”穆小枣忽然道,“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在乎,但为了某些利益,他们也能表现的好像常人,也有所谓的喜怒哀乐。”

“任雪。”粟桐接了穆小枣的话。

林书荣跟任雪要是一类人那就糟了,穆小枣跟任雪有过很长时间的相处经验,她知道任雪油盐不进,论聪明才智可能没有几斤几两,可要论嘴上的严实谁也比不过。任雪这会儿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她知道警察办事需要谨遵法律和道德监督,所以什么话都不肯交代,原本因为她偷走郑光远宝藏地图的事,还能对任雪稍加制约,让她害怕郑光远会采取报复,现在郑光远都已经死了,只是凭着信息差还能隐瞒一段时间罢了。

“……方舟也是真的有能耐,选的这些人各个精神上都有点毛病,但凡正常点的都混不进去。”粟桐感叹,“现在想让林书荣开口说实话,除非我们手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让他明确意识到离开市局,方舟就会对他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