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1 / 1)

眼下蔡士德客厅里闷热的厉害,像个蒸笼,卧室却冷的渗人,森森扑了穆小枣一脸,而粟桐离卧室门还有一段距离,仍然感觉到了这股寒气。

粟桐就近搬了把椅子抵在客厅的门把手后,而穆小枣已经开了卧室的灯。

里面确实有一具尸体,人死应该没多久,身体温度不算低,并且死时正対着门,尸体刚刚好挡在门后,才导致穆小枣一下子没能推开。

粟桐进来时穆小枣正在检看尸体,确认是蔡士德无疑,尸体表面没有明显外伤,粟桐跟穆小枣都不是法医,但常年接触这些东西,难免能学到点皮毛,在市局首选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在外角南这种地方,绝地三尺都挖不出一个专业的法医,只能靠这点经验进行判定和推测。

“尸体出现部分尸僵,”粟桐扯了一部分的床单裹住手指,她捏了捏蔡士德脸、脖子和上肢,“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五个小时,从现在往上推也就是吃早饭的时候蔡士德被害身亡,另外刚刚的工作人员也说早饭时间敲门无人应答。”

粟桐之所以推测是被害而非自杀或突发疾病,是因为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太低,遥控器上显示只有十六度,蔡士德穿着单薄,短袖短裤,他没有采取任何防寒措施,死亡位置与遥控器又相隔太远,粟桐甚至怀疑是在蔡士德死后,房间温度才被调低,以防他腐化速度太快,气味很快散发出去。

当然,关于市内温度的推测只能起个辅助作用,并不能排除蔡士德因为怕热将温度调低等主观原因,粟桐确定他是被人所害最关键的证据,还是蔡士德死亡后的姿势,以及客厅当中的陈列。

她刚刚搬椅子卡住客厅门时,就发现椅背最上端有被东西多次敲打后留下的痕迹,而这个痕迹刚好与门把手契合。也就是说蔡士德生命的最后阶段,他曾试图逃离房间,但是因为门把手被卡,而他又处于濒死阶段虚弱无力,最终抵门而亡,凶手则在蔡士德死后搬走椅子并离开了房间。

“小枣儿,你能看出他的死因吗?”粟桐问。

穆小枣已经将尸体翻转查看了一遍,除了没有明显外伤就连最基础的中毒反应……譬如口吐白沫,全身痉挛,指甲变色等状况一概没有出现,就好像蔡士德好好的,主动放弃了呼吸。

穆小枣摇了摇头,“得交给法医进行解剖才能有结果,可惜……”可惜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条件。

粟桐苦笑一声,“我开始想念郭瑜了。”

能知道蔡士德的死因当然好,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何而死,又为何上船的时候不杀,偏偏这个时候杀,还将空调温度开得这么低,明显是不想在短时间内被人发现尸体……当然,如果仅仅是不想被人发现尸体,杀人之后绑上石头往河里一扔更无后顾之忧,还省去了很多麻烦,可见凶手这么做是希望有人能找到尸体的,但不是现在。

“按现在的腐化速度以及房间的密封性,一天左右不会有强烈的味道传出,但只要空调一关,以三十几度的高温闷一闷尸体就藏不住了……难道凶手是希望这颗雷在明天生日宴开始后引爆?”粟桐实在有些受不了房间里的寒冷,她搓了搓手臂拉着穆小枣回了客厅中。

现场能勘察的地方都做了简略勘察,出于一些职业素养以及対凶手行为逻辑的好奇,粟桐并没有选择关闭空调或升高温度,她甚至在离开卧室后还很贴心的将门关上,除了尸体已经发生部分尸僵,保持之前的姿势挨在门上这一点有些难以实现之外,其它基本还原。

粟桐继续道,“从房间里的陈设以及蔡士德毫无防备的死亡来看,应该是熟人作案……蔡士德孤身一人上了雷帝的船,唯一算熟悉的只有薛莹,但说实话,蔡士德会対薛莹毫不设防吗?我看他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要除去薛莹这个‘老朋友’。”

蔡士德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个人在一次次背叛中提升自己的地位,养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习惯,别说是薛莹,就是每天的客房服务,他估计都保持着戒备心,要杀他实在不容易。而比杀蔡士德更难的,是被他承认为朋友,能近身,能让他毫无防备,能在悄无声息中要他的命。

“小枣儿,你觉不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有秘密,戳一下便蹦出点没头没脑的线索来,而我们两个身处其中,既像是自主行为,又像是被什么力量在推着向前走。”粟桐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真怕我哪天向薛莹靠拢,也变得神神叨叨。”

“先回去吧,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呆。”穆小枣握住了粟桐的手,因为久病方愈的原因,粟桐更加怕冷一点,一会儿功夫手指尖都冻青了。

第297章

自己的舱房终究是最舒坦的地方, 经过卢娜一番更换和忙碌,昨晚被粟桐和伶糟蹋的东西已经全部更换,房间里的陈设跟之前的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临走前卢娜又让人重新打扫了一番的原因, 明亮度都得到了提升。

粟桐和穆小枣回到这里时,仃正在沙发上挖冰激凌, 小姑娘一头短发还嫌碍事,在头顶上扎了个揪揪,脖子和脸上的汗尚未擦干净, 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仃虽然处世经验不足, 不过现在有庄语跟着,大概率不会出问题, 所以粟桐也没跟她约法三章的定规矩。

听见开门的动静,仃转过身往沙发背上一趴,上下打量着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人。

从蔡士德房间到这里的路途不算长,被阴森森的空调一吹, 有了个骨头里沁寒气的底子, 一两分钟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出汗,所以在仃的眼中,粟桐跟穆小枣就像是什么活儿都没干, 干干爽爽地出门, 干干爽爽地回来。

“你们不会是跟雷帝硬生生说了……”仃抬头看一眼时间,“接近四个小时的话吧?”

“你又干什么去了, 今天也不算太热,能弄出这一身汗?”粟桐反客为主。仃在客厅而庄语正在卫生间洗澡, 可见她们的状况差不多。

仃又挖了一大口冰激凌,“我跟庄语去甲板上看了看, 凑了些热闹,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她说着,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雷帝的面子是真的大,你们知道明天是什么人在外面负责警戒吗?”

“嗯?”仃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粟桐的好奇,“不是雷帝自行安排?”

仃摇了摇头,“是警察,附近的警察几乎全部出动,就是为了在明天能帮雷帝镇场子。”

外角南的警察默认只能做些调节邻里纠纷的小事,对雷帝、暴君这些人会卖面子,也会攀点交情,不到万不得已,双方不会爆发冲突,可是为雷帝的生日宴站岗放哨,还是有些出乎粟桐预料。

“还有还有,”看到粟桐一脸震惊,仃又迫不及待道,“我在甲板上还看到了一个人……”仃声音拖长,卖了个关子才继续往下道,“就是我们去玻璃厂请神时遇见的那个男人,不只他一个,不少跟他穿一样衣服的人都上了船。”

怪不得仃热成这个样子,她应该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甲板上,现在阳光正好,甲板上没有遮阴处也没有空调,不消一会儿就能满头大汗。

“哦,对了,”仃骤然想起,“刚刚有人来问午饭怎么处理,我实在懒得动,就让他们直接送到房间来。”

对此粟桐没什么异议,船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鱼龙混杂不宜出行,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舱房中才能避免状况发生,况且薛莹言犹在耳,叮嘱着“不要出门”。

仃汇报完了自己的见闻,反过来问,“你们呢,雷帝跟你们说什么了?”

“你真的想知道?”粟桐问她,“现在尹茶茶已经上了船,你知道的太多她到时候问起来,你是说还是不说?说吧,你对不起我们,不说吧又对不起尹茶茶。”

仃:“……”她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确实复杂。

不管是尹茶茶还是粟桐,都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尹茶茶,她早在生死关那种地方把命弄丢了,但若没有粟桐,良妲村又足够她死一百次,还不只如此,没有粟桐,她可能到现在都学不会绝境之中冷静下来的技能,不是死在良妲村,也会很快死在其它地方。

救命有先后无轻重,仃确实两方都不想辜负。

“那我不想知道了,”仃将冰激凌往桌上一放,用手堵住了耳朵,“我一会儿就去洗澡,你们等我洗澡的时候再说话。”

本来就是为了冲去一身臭汗,干干爽爽换件衣服,没有正式洗澡的诸般流程,所以庄语前后只花了十几分钟就重新穿戴整齐,她眼看着小姑娘逃也似地冲进卫生间,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地上有水,你慢点!”随后便一脸莫名其妙,问客厅里的人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粟桐道,“小丫头忽然想起来要避嫌了。”

粟桐说话永远这样没头没尾,庄语已经逐渐习惯,她想了想,“仃已经将甲板上的见闻都说了吧,你们有什么想法?”其实她更想知道穆小枣有什么想法。

关于粟桐,尽管也谈不上熟悉,但至少相处过一段时间,脾气秉性有个基础了解。穆小枣就不一样,庄语跟她接触得实在不算多,大部分时候周围还环绕着一帮人。

见庄语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穆小枣也没有客套,她随口便道,“不管雷帝想干什么,一定是时机已至她才敢冒这个险,我在想,对于雷帝来说,什么样的情况才算时机已至?”

时机是一个说起来非常玄学的东西,雷帝当然不可能找人算个命,她应该是列举出了一系列的条件,当这些条件达到一半以上,并且最重要的几项全部满足时,就可以视为“时机已至”,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雷帝命不久矣,不管条件有没有达成,她都要在这段时间完成计划。

庄语忽然出声打破了寂静,“我实在看不懂雷帝,都是要死的人了,靠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又有什么样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