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张天晓他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这幅画?”穆小枣用手机对着局部拍了好几下,拼起来勉强能算完整。

这幅画夜间看来是诡异渗人,白天大概会好一点,毕竟画法很奇怪,极近夸张,用色又简略,有些博物馆里还会陈列古文明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部分,这幅画至少用料健康,只是油漆和水彩。

除了这尊巨大的邪神像,角落里还点缀着不少小人图,这些画完全不需要功底,只要是个有手的人就能画,而且用的是粉笔,红的、白的、绿的,完全不讲究逻辑,就是随手拿一根在上面涂鸦。

只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些画面也都不健康,有爹妈扯着胳膊让孩子四分五裂的,有被一群人围着揍的,有胸口插把刀血流成河的……甚至还有少儿不宜的犯罪场景。

粉笔画多少幼稚,荒无人烟的地方被水汽和风逐渐侵蚀,大多地方不完整,加上血画成绿的,树涂成红的,完全一副童趣场面。

地上五颜六色,流畅优美的祭坛,墙面巨大诡谲的邪神,还有角落一圈童趣……如果没有当中藤条围出来的血泊和各处被虐杀的□□老鼠,倒有点艺术殿堂的意思。

粟桐跟近视眼似得凑近,将墙上的画扫了一遍,口中道,“张天晓肯定是看见了,只是他看见的未必是这个场面,那些老鼠□□的腐烂程度很低,按这两天温度和湿度算,肯定死了没多久,应该是缉毒大队收工之后钉上去的。”

当中藤条围成的血泊也差不多,尽管已经凝固,但还没变成能搓开的粉末,最上面一层略微能感觉到粘稠。粟桐怀疑那帮孩子下午应该又来过一趟,温度已经越来越高,上午放的血这会儿早就干涸,只有下午或晚上再补一层,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

除去这些,这场景也就普普通通。

“这地方应该就是用来洗脑的,”穆小枣已经用手机对每个角落进行了记录,她道,“如果是我,就会整个市二中的孩子分为三类。第三类原本就满心怨愤,觉得世界跟自己有仇,缺乏独立思考……也是最容易意气用事,被洗脑的一类。”

第128章

穆小枣已经将那本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书翻过一遍, 之后又找了不少相同类型不同领域的,来弥补书中缺乏的内容。

当然,几本书还不能让人读成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做笼统归类勉勉强强。

粟桐“嗯?”了一声, 示意自己在听的同时又问,“剩下两种类型呢?”

“剩下两种, 一种是精神世界非常富饶,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很难进行外部引导, 另一种则介于贫瘠与富饶之间, 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放任堕落郭宏就是这一种。”

穆小枣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人进行错误引导,他们会更倾向于正确的选择。”

“本来将这只手伸向未成年人就万万不该,所以不管是谁,我们都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粟桐说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小枣儿, 这个邪神像我似乎见过。”

穆小枣问,“在哪儿?”

她跟粟桐这几天一直形影不离,按理说粟桐看见的东西她也应该能看见, 穆小枣不说过目不忘, 至少也跟粟桐半斤八两,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房间里, ”粟桐比划了一下,“床顶上有一处雕花, 跟这邪神有七八分相似。”

教职工宿舍的床是木制雕花的老式床,离地半米, 硬邦邦的木铺板,夏天垫一层凉席硬的让人全身疼。

粟桐出发前躺在床上发呆,就发现上面有个雕花很奇怪,不是原装,倒像是有人故意在上面动了手脚。动手脚的年限很长,新木头露出来的颜色已经被包浆掩盖下去,现在看只是略微淡了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之前住你这间宿舍的人是被车撞死的,”穆小枣沉吟,“会不会死因也跟这件事有关。”

车祸算是横死,又死在学校门口,迷信一点的都认为这间宿舍不干净,所以空置了一段时间,这次粟桐跟穆小枣硬要住学校宿舍,时间仓促,又不能让穆小枣这个真有亲戚做后台的搬进去,所以粟桐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东光市一年终归要出几次车祸,意外无法提前预知,再加一个为了钱愿意撞上去的司机,很多谋杀都能做成意外。

粟桐也是这几个月才发现犯罪集团很喜欢用“车祸”来掩盖真相。

车祸这种意外有太多的可操纵性,喝点酒,找准了人,一脚油门踩下去,到时候说是自己冲动喝了酒醉驾,查出来司机跟死者没有任何瓜葛,疑罪从无,根本无法判定是谋杀。

“小枣儿,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的上一任是车祸致死?”粟桐眯着眼睛,手电筒的灯光夹在她跟穆小枣之间,只要粟桐进逼的姿势更强硬,鼻尖几乎能跟穆小枣相碰。

“许向阳带我们上楼的时候神色有点不对,我住的房间没有问题,那就是你的有问题,所以我提前查了一下,”穆小枣忍不住跟粟桐蹭了蹭鼻尖,“我这是关心你。”

粟桐就知道自家副队心思细腻,肯定是提前进行了调查,她只是想听穆小枣亲口承认……穆小枣的性子太过冷淡,要是不隔三差五撩她一下,粟桐就怀疑穆小枣打算远离红尘剃度出家。

“小枣儿,说说死者信息呗。”粟桐又道,“看看他跟这件事的关联有多深。”

死者是高三二班班主任,四十八岁,性别男,平生没什么不良嗜好,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约两三个朋友在家,炒一碟花生米,半瓶白酒,不多喝。各种媒体上的报导,包括对他家里人的采访都结合起来,还能得到一个信息,死者性格很外向,擅长交朋友,大半个学校的老师都跟他是熟人。

在市二中,一个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都有可能只是表面客客气气说过两句话,路上见面点头致意,食堂吃饭凑在一起都觉得尴尬,

死者能在市二中将人缘做到这种地步,那也算是非常外向有本事了。

另外他是高三二班班主任,毕业班、精英班还是班主任,这么多头衔在市二中这些老师里可不多见,各种信息拼拼凑凑,竟感觉这死者人品还行,别说丧心病狂搞邪/教,就是口头辱骂学生的事应该都没干过。

“四十八岁,有家室吗?”粟桐还在研究墙面图案,分神问了一句。

“有一个前妻和女儿,前妻十年前得过乳腺癌,今年年初又复发。女儿二十四岁,在国外读研究生,成绩一般,国外的学校也一般,今年就该读完回来了。”穆小枣查得非常详细,“他死之后前妻和女儿都没来参加葬礼。”

这种家事外人不该知道,结果死者的父母不是省油的灯,借这一点大做文章,指责前妻和女儿没良心,并想借此敲一笔钱,死者被挂在新闻上反复鞭尸,他家那点事也算传得人尽皆知。

“家庭矛盾这么大,看来死者也不是表面看来那么受人欢迎。”粟桐“啧啧”了两声,“伪君子可比真小人难对付多了。”

“当初两人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死者家暴,不只打老婆也打女儿,这也是死者爸妈说出来的,还有一句‘这女人就是该打,丈夫死了都不回来吊唁,无情无义的东西’。”

穆小枣地复述毫无感情,完全就是在读书。

死者被车撞死时不受媒体关心,谁能想到撞死之后,在他的葬礼上,却能得到不少关注。

不仅是两位老人主动联系的媒体,还有亲朋好友们当场录下的内容,都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灵堂前扯着嗓子当众骂街不算独一家,把丑事当骄傲,大声宣扬的场面却也平生少见。

“他前妻生活在这么窒息的环境里,不得乳腺癌才奇怪,”粟桐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复发后还有没有运气多活几年。”

穿堂而过的风使周围阴森森泛凉,粟桐忽然指着右下角一幅粉笔画,“这好像是郭宏的手笔。”

画面有点褪色,上面是两男两女四个角色,用满头白发代表的年长男人搂着其中一个女人的腰,另一个女人则大着肚子坐在房间里,年幼一点的孩子被母亲五花大绑,塞在狭小笼子用书页割了头放血。

郭宏曾经画过学校礼堂,那纸上露出的一角能证明郭宏绘画水平还不错,这墙角的粉笔画也比其它人技术好一点,讲述的故事都能跟郭宏家复杂的情况吻合。

粟桐又叹了口气,“看完这些孩子留下的画,可见人的辛苦从来不以年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