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行面上有些懵懵的,“什?么杂技班子,不记得了。”人天?生会对令自?己难过的事?情选择性?失忆再说那时候于行只是?个两三?岁的小童,不记得是?很正常的。

岳知语缓了缓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今天?给你讲个故事?,既然你不记得,这个故事?我们就从头说起吧!”其实他所知道的于行的身世?还是?从沈望秋口中听说的。

于是?他从先太子说起,娓娓道来一段尘封的旧事?。故事?跌宕起伏,于行听着津津有味,待讲到有一个赶考的书生路见不平,见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被杂技班子殴打,逼迫着爬高高的梯子时将他救下。于行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以前做噩梦的时候总梦到有一个长长的梯子,他要爬的好高好高才不被人打~等他回过神来,父亲已经讲到书生带着小童回到书生的家乡,于是?他有了养父养母,有了宗族血亲。他聪敏好学,比他状元哥哥都?厉害,顺利的进了书院,也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状元哥哥?在大?魏状元都?是?有数的,两只手就能扒拉过来,而他刚巧就有一个状元哥哥,聪明如于行,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似一把利剑一样直直的望向父亲。

就在这眼神中,岳知语回望过去,眼里充满了怜惜,哽咽道,“我就是?那个养父,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爹~爹~你别跟我开玩笑~”少年眼里噙着泪花,眼神立时染了惊惧之色。

岳知语双手搭在小少年瘦削的肩膀上,这么小的孩子,告诉他这些,不止要了孩子半条命,也要要了他的老命了。

可是?皇上的人可能即刻就到,他不嘱咐好,孩子无人点播再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事?,惹来皇上厌弃可怎么办。毕竟天?家的亲情可是?稀薄的很呐!更别提这半路杀出来孙子,能有多疼惜,有一二怜爱就不错了。

于是?他硬起心?肠,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生来就是?太孙,身份贵重,你的生父是?先太子,祖父是?当今圣上。”

“不,我父亲是?岳知语,祖父是?岳勇毅,我是?岳于行。”他抱着父亲的腰抽泣道,“爹我不要当太孙,我是?你的孩儿?,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见父亲不为所动,他两串泪珠又滚落下来,“爹~我不要当生辰是?父母忌日的孩子~”

一句话激的岳知语心?像被活刨出来一样,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温热的液体从喉咙里喷薄而出。于行就见他爹突然毫无征兆的吐出来一大?口鲜血,面上一片苍白?,他失声道,“爹~爹你怎么了?”

拜别 看着父亲嘴角上挂着的殷……

看着父亲嘴角上?挂着的殷红色的血迹, 于行心里满是忐忑,“爹~你别吓我,我听你的话, 我去?当太孙, 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岳知语怜爱的摸着他?的头发,十岁的小少年头发乌黑油亮,一看就被养得很好。他?慢慢说道,“好于行,爹知道你不愿意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三皇叔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必定会找到?你杀之而后快。天家可不认血脉亲情, 只有成王败寇。

在那之前,被皇上?接回去?做回太孙, 背靠皇上?跟皇后娘娘, 咱们才能争来一线生?机。是爹没用?,做不了你的倚仗, 保护不了你。”

“爹, 你别这?样说自己,你是最好的父亲。”他?哭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跟小猪一样拱在父亲怀里, 将自己脸上?抹得干干净净。

椿?日?

岳知语本来心里很伤感, 被他?这?样一拱, 才有了一丝笑模样儿,这?习惯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一点儿没变。

他?不忘嘱咐道, “你要?记得,你在宫里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你的祖母皇后娘娘还有春晖公?公?。春晖公?公?就是那个之前来咱家小住的沈爷爷。”他?又嘱托了一些别的,把皇后娘娘提到?的, 自己能想到?的都嘱托了个遍。

“爹你放心,皇上?派人来接,我就乖乖跟着回宫。”他?已经十岁了,他?知道他?爹已经尽力给他?周全了,如今去?都城是最好的出路。

而且在爹提到?那所谓的三皇叔磨刀霍霍而来时,他?立时想到?的自己这?等要?命的身?份,等着那劳什子三皇叔来,杀自己也就罢了,到?时候难保不累及父母和?族人。

岳家收养了他?,这?份天大的恩情他?无与为报,万不能将整个宗族拉入危险境地。再说他?从小在岳家庄长大,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他?不能让坏人来祸害他?的家。他?必须站出来保护他?的家园。

想到?了这?一层,小小少年的脊梁像小山般挺了起?来~

跟岳知语猜的不差,他?刚跟于行说完转天就有人在暮色下敲响了他?家的门。

门房进来通报说二少爷都城的朋友路过此地来看望老爷。岳知语想着儿子在外地为官,他?朋友来看自己?还是都城来的,现在一听到?都城他?就条件反射觉得跟于行有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心里疑惑,他?嘴上?还是让下人将客人先迎到?前院厅堂,既然是儿子的朋友总不能一直让人在大门外杵着吧!

待见了来人,见对方身?高八尺,身?板笔直,长得也是相?貌堂堂,隐隐透着官威。听着他?与展哥儿颇为熟稔的样子,连儿子的喜好都了如指掌,貌似还真是展哥儿的官场好友,许人家就是恰巧经过此地,这?样想着他?心里才渐渐放下警惕。

若是岳展在当场他?一定会一眼认出眼前这?个人不是章君屹是哪个。

要?论惊讶,估计没人能比章君屹更惊讶了。谁能想到?,查来查去?,查到?好友的老家去?了。这?世上?的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太孙竟然可能流落到?了岳展家中。而且他?一路探查方知当年是好友岳展从那杂技班主手里将太孙救下。得亏他?将太孙救了出来,不然不定太孙要?遭多少罪哩!那些罪想想都可怖。

若是流落到?了那普通人家,未免风声泄露,他?直接卷走太孙了事?,而且知道的越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可对方是好友的父亲,他?看在岳展的面子上?也不能这?么草草行事?。况且整个岳家庄随处一打听就知,这?位岳老爷对太孙可是极为宠爱,不止岳老爷,整个岳家都对太孙不薄。这?样悄无声息将人带走,家人醒来发现人不见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从此牵肠挂肚,未免对人家太过残忍。

于是思虑再三,他?才一人一骑以岳展好友的身?份敲开了岳家的大门。

岳知语本人其实极为风趣,只要?不讲科举,什么他?都略懂一二,他?与章君屹聊起?两地的风土人情来,也是侃侃而谈,两人相?谈甚欢。章君屹见岳展父亲逐渐新任了他?,面上?似是放下了戒备。这?才将说到?了今日来的目的。只见他?环顾周围,对岳知语道,

“岳叔,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些要?事?想与您相?商。”一听这?话,岳知语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他?面上?不显,只挥退下人,等到?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章君屹这?才开口道,“岳叔,其实今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索性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六七年前你家是否在舟山府收养过一个在杂记班子卖艺的小童?当时那孩子看上?去?两岁左右。”

岳知语心下一沉,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面上?一脸警惕的瞪向?对方,“你问这?个干嘛?”

章君屹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亲戚家丢过一个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顺着线索查查到?此地,也是巧了,刚好查到岳叔家。”他总不能说出太孙那要?命的身?世,宣之于口是会害死人的。所以他?临时编了个理由。

既然回去?才是于行最好的出路,他?如今为了他也要放手了。他攥紧的拳头松了,缓声道,“丢了孩子的心情做父母的都理解,所以我也不瞒你,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年岳展在舟山府参加举子试,带回来了个孩子,那孩子可怜,刚来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身?上?还遍布鞭痕,在杂技班子吃了大苦了。”说着眼角都泛起?泪花,不知道是为他?儿小时候受的磨难痛心还是为分别在即而难过,亦或是两者都有。

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那孩子是你们家丢的也未可知。我辛苦养大的孩子,若不是你家丟的,必然不会舍出去?,他是我的命根子。”

“孩子出生?时右眉峰上?有一颗黑痣,后腰处有一块枫叶形状的青色胎记,唤名于行。不知能否对上??”

岳知语沉默半响才酸涩的回应道,“是了。”虽然查到?了,可直到?听到?对方的信息跟他?对上?,章君屹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岳叔,可否~可否让那孩子过来一见?”他?看出对方的不舍。但?是职责所在,他?必得第一时间见到?太孙。

岳知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下晌出去?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归家了。”

“他?自己出去?的吗?没人陪着他?吗?”

“没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哪能处处跟着。”得到?这?样的回答章君屹蹙眉望向?窗外,他?下意识的开始担心太孙的安危,只能不安的在屋里踱着步子焦急的等着小主子回来。

于行可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他?了。他?此刻在老圭的家里,他?是来跟他?拜别的。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老圭努力的将他?的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他?。这?么多年下来,保命的本事?学了不老少。如今那边不定哪一刻就要?寻来,他?要?跟着回都城,再见面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他?走之前如何也要?来跟他?拜别。

老圭对他?的到?来也很诧异,现如今他?在岳麓书院求学。每回沐休他?都会在他?这?待一下晌。这?回也不例外,昨儿个刚来了。不成想今天下晌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