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孩啊。皇上一瞬间就明白了太子妃的苦衷,太子妃不仅忌惮那?幕后的黑手,就是那?些长成的皇叔们?只怕也对太孙虎视眈眈。可他会有他这个皇祖父还有皇后这个皇祖母,足可以护他平安长大,为什么非要让孩子流落宫外。

皇上始终不明白一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皇上能护太孙平安长大,可长大之后呢,他的未来只有继位才有活路。而作为父母,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喜乐。

“那?孩子呢,他现在在哪里?,还不速速把?他领来。”

忍冬咬了咬唇才忐忑的将自己?离开京城后的遭遇说了出来。等听到她说自己?跟他的皇孙都被人贩子拐卖了,他撑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毕露。那?边忍冬没注意陛下此时情绪的波动,只继续说道她被拐卖到妓院后,受尽折磨后幸被一位恩客赎出来,那?位恩客得时疫死?后她就出家在白水道观当了尼姑。至于于行的下落她也不得而知。这些说辞都是春晖公公教?她的,目的是不要暴露皇后娘娘。

等忍冬说完,皇上怔怔的看向前方,目光没有焦距,他在想落入人贩子手里?,那?孩子会有什么好结果,他都不敢想他那?么小的年纪会经历什么可怖的事情。到底是亲孙子,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就觉得疼痛难忍,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章君屹一看皇上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似乎有些不适,他赶紧关切道,“陛下~”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痛苦,眼神?伤感又带着希冀的看向章君屹,“君屹,朕命你立刻派人给?朕将太孙找回来,就是将大魏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将那?孩儿?救出来!”他对长子有无法言说的愧疚,而今听闻他唯一的骨血还在人间,他想好好的弥补一二。那?孩子必定遭了老罪了,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还活着,能活着就行~

“是,臣领旨。蒙陛下器重,臣万死?不辞。”

就这样章君屹领命而去,而忍冬因为丢失太孙,也是犯了大罪,被押入秘牢里?,在太孙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此事事关皇家秘辛,容不得走漏半点风声,生恐有人浑水摸鱼,对太孙不利。

而同一时间,岳知语也收到都城那?边的来信,他皱着眉头读了起来~

和盘托出 要问岳知语最烦什么……

要问岳知语最烦什?么, 他如今最烦的就是?收到都?城的密信。回回子看信费老鼻子劲了,不是?在油里浸泡就是?在火上烤烤才能显露出字迹。关键里面哪有什?么重要内容,不过是?那皇城里的老太太想孙子了, 满纸都?是?对孙儿?的关心?, 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学业怎么样,长高了吗?大?老远的巴巴的来信,搞的神神秘秘的,就为了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也未免太兴师动众,劳民生财了吧!岳知语可极不认可她这个行为。

这回也不例外?, 需要用煮过的松枝水淋在这种特质的纸张上,两相作用, 才能显露出字迹。他撇撇嘴展开信, 他猜这回左不过又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待他皱着眉头读下去,越读眉头皱得越紧, 读到最后拿信的手都?是?哆嗦的。

看完信他就腿脚无力的一屁股坐下来, 如丧考批般瘫软在太师椅上。缓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呢!

皇后来信说她发现三?皇子已经在追查于行的行踪了,查到只是?时间问题。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 断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将于行的存在暴露给皇上, 将于行推到万众瞩目下, 才免遭被追杀的厄运。她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让岳知语做好准备,皇上的人随时会寻来。她未免自?己被暴露, 从而引起皇上的忌惮, 只能先撤走了暗卫。

她要岳知语

春鈤

将于行的身世?提前告知他,免得孩子到时候闹出什?么来惹得皇上厌弃。要知道于行一旦暴露,皇上就是?他的护身符, 他必得赢得皇上的青睐,才能在波云诡谲的储位之争中占下一席之地。

可皇后说的轻巧,对岳知语来说让他说无异于是?对他凌迟。都?说男人成熟的晚,岳知语更甚,四十多岁才安于在家,生出慈父心?肠,而于行恰巧就是?这个时间来到岳知语身边。

他对他何止视如己出,甚至比对自?己那几个亲生的都?上心?。这样悉心?照顾了多年,护他茁壮成长,是?心?肝儿?肉般的存在。

如今他要残忍的告诉他,他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他其实是?父母双亡的。哪怕是?天?家的孩子又怎样,依然改变不了没有父母的事?实,还要一个孩子背井离乡到都?城去奉承那未曾谋面过的祖父,这让他如何开这个口?

他难受的一宿没合眼,可时间不等人,算算日子从都?城来的信路上最快也要十多天?。如今过去了这些天?,不知道皇上查到哪一步了。不管他查到哪里了,他必须在他的人赶来之前劝好于行。

这天?于行刚好到了书院沐休的日子。于行争气,前年就从私塾考上了岳麓书院。进入书院以后就不能天?天?归家了。这也难不倒岳知语这位牵肠挂肚的老父亲。因为书院离着家近,岳知语三?不五时的就溜达过去,从不空手,带的好吃的东西就没有重过样。惹得于行的同?窗都?艳羡不已。

虽然有父亲隔三?差五的来书院投喂,到了书院沐休的时候于行还是?归心?似箭的往家里奔,跟着他一起的是?书院的同?窗吕承平,也就是?城门官吕兆吉的儿?子小石头。

吕承平跟于行一般大?,两人一静一动性?格也互补,他们不仅是?同?窗亦是?好友。而吕承平当年是?被沈望秋托付给岳知语了。所以这些年只要岳麓书院沐休,吕承平就随于行一起回岳家村居住。岳家也不是?那苛责孩子的人家,不仅给他安排单独的房间,四时的衣物也都?比照着于行的来,没见这才几年,当初那个瘦首的小猴儿?已然变成了一个墩实的小少年了,到底是?武将家出来的孩子,跟在于行后面,腿也迈的跟风火轮一样~

离着家门还有一段路哩,家里后灶房飘出的肉香已经勾的两小只哈喇子直流了。两人呲溜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又加快了步伐~到了家里果然一家子老老少少就等着小哥儿?俩了。

见孩子回来了,于行跟吕承平立时就被林氏一左一右拉着去洗手,已然十岁的小少年了,林氏依然改不了手把手的习惯。岳知语不悦的摇摇头,真是?慈母多败儿?。

等林氏陪孩子们洗完手落座,最后一道菌菇鸡丁汤也做好了被端上桌来。祖父岳勇毅先夹一筷子菜,大?家就开始拇指大?动吃起来。

于行也在埋头狂吃,书院的伙食也不是?不好,他就是?想吃家里的味道。都?不用他去夹菜,他爹岳知语已经精准的将他想吃的菜捣到他碗里了。有时候他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一道菜,他爹已经心?意相通的又夹了过来。导致他一碗饭米饭吃完了菜还冒尖呢!

于行看自己都扒完一碗饭了,他爹的饭还没怎么动呢,不由出声劝道,“爹,你也吃啊,不用管我,我自己夹就行。”

岳知语这才反应过来~得~又夹多了,他夹着原本?要给于行的菜放到自?己碗上,讪讪的道,“哎,我也在吃呢!”

林氏看到相公那殷勤布菜的样子,不由撇撇嘴,总是?背后教妻~说什么慈母多败儿?。他自?己呢也不遑多让,菜就差喂到嘴里了。对于行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带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刚刚相公怎么眼圈有些红呢?

一顿饭吃完,岳知语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跟于行开口呢,于行就跟承平窜出去跑没影儿?了。想也知道肯定?又去老圭那里了。回回沐休回来,吃完饭总要去老圭那坐坐,他也算是?于行的师父了。

虽然岳知语对老圭有些看法,觉得此人神出鬼没,又不是?正统武学出身,怕教坏了儿?子,可到底人家是将所有本事尽数传给了于行,让于行有了傍身的底牌。而且时人都讲究尊师重道,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亦从没阻挡于行去找老圭。

等到暮色十分,两人才踏着夜色归家。吃完饭,二人就在书房里看杂书。

岳知语借着个理由将于行叫到前厅去。见四下无人,他才犹豫着怎么开口跟于行说啊。

于行见他爹避开别人,神神秘秘的将他叫来前厅,来了半天?吞吞吐吐的又一个字也不说。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家里的难言之隐也就那么一件事?。聪明如他立刻想到了什?么,于是?不等他爹开口,他先善解人意的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要说我生母啊!”

岳知语被儿?子这神来一句问的愣住了。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他就是?要跟他聊聊他的生父、生母啊!

见父亲表情明晃晃的写着他猜对了。他也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一猜就猜到了。于是?他又说道,“爹,不管我那生母是?谁,就算她来找我我也只认我娘,生恩不如养恩大?,倒是?你当年惹的风流债,害的两个女人为你伤心?难过,你以后要洁身自?好啊!”

什?么两个女人为他伤心?难过?

他算听明白?了,合着小儿?子一直以为他是?自?己跟外?面的女人生的,他以为是?外?面的女人找来了!

他谢谢他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

于是?他沉声道,“家里就你娘一个我都?拿不住她,还两个女人,我哪有那大?本?事?呀!你可真瞧得起我!”

“那为什?么外?面都?传你在舟山府陪我二哥科考的时候跟外?面的女人生了我?”

“呸~那都?是?外?人胡吣的,你也信?”

于行一听,两只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样,一脸兴奋道,“我就说嘛,我跟娘长得这样像,我们怎么不是?亲亲的母子呢!爹你早跟我说明白?啊,害我瞎想了好几年。”

岳知语听后,面上一脸苦涩。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张了好几次嘴,最后才逼着自?己出口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舟山府的事?吗?你记不记得有个杂技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