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胥之从俞赏萍处听闻,俞欣萍常常对云枝说话不客气,若非有俞酌之这个混不吝的人在,不管男女之分,只要有人欺负了云枝就径直出手的话,云枝恐怕被欺负惨了。
云枝眼睫一颤,说着她知道了。
看她柔弱模样,哪里会改。俞胥之心下叹气,暗道罢了,一个人的性子怎么能随便改变,他以后多关照云枝一些,免得她被旁人欺负了去。
俞胥之平日里最讲规矩,此刻却不许云枝再跪,而是让她坐在蒲团上。
纸钱被烧焦,碎屑在云枝脚旁飞舞,她双腿蜷缩,脚踝的肌肤微微露出。
俞胥之只是一瞥,就看到了那抹柔软的白皙。
他匆匆别过目光。
云枝问道,俞大太太已经在为俞胥之相看,不知道他可否有中意的人选。
俞胥之皱眉,似是不愿意提及此事:“母亲选的,应当都很好,由她定下就是了,我不必太过操心。”
云枝颔首应是,称俞大太太眼光卓绝,所选的女子定然个个出挑,无论哪一个成了表嫂,都能和俞胥之举案齐眉。
俞胥之眉头越发拧紧,不明白平日里善解人意的表妹,今日怎么读不懂他的心意。他刚才所言显然是不愿意提及此事,云枝却频繁提起。
俞胥之只得打断云枝的话:“表妹,不提这个。”
云枝一愣,柔声说好。
既不提俞胥之的亲事,便该提她的了。
听到佟姨妈已经在为云枝相看合适的郎君时,俞胥之面色微凝:“为何如此着急……表妹年纪还小,可在家中多留几年。”
云枝轻声道:“我不懂这些。不过姨妈说,好郎君要眼疾手快,若是晚了就被别人争了去。姨妈总是为我打算的,我既搞不懂这些事情,就全听她的话。”
俞胥之默然无语。他忽地觉得长大成人是一件令人十分烦躁的事情。为何父母长辈都急着说亲,把他和另一个人凑成一对,连表妹也是如此。
云枝若出了嫁,就成了别家的人了,以后不能住在俞府。
俞胥之便不能经常见到她的面,听她轻柔地唤一声“胥之表哥”。
俞胥之心想,假如他不成亲,云枝也不相看,他们不为结亲之事烦恼,照旧和过去一样,可以随时说话就好了。
俞酌之揉着眼睛醒来,挤到二人中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小话?快告诉我。”
云枝和俞胥之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65 · 第 65 章
俞看萍归家,仍旧住在她云英未嫁时的闺房。
她自然不愿吃守灵之苦,白日里去过厅堂,夜里早早就回房休息。
翌日醒来用膳时,俞看萍发现长姐俞观萍也回来了。不过她是家中孙辈中到的最迟的一个,面带疲倦色。
俞看萍当然知道她是为何发愁。女子嫁作人妇,所烦恼事情不过两件,一是夫君不忠,二是膝下无子。
俞看萍开口关切,但话中难免带上了几分自得意思。想当初,姐妹两人几乎前后脚定亲,私底下悄悄比较谁的亲事更好。而无论从夫君的前途、品貌来看,都是俞观萍更胜一筹。
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俞观萍久未得子,而俞看萍生下长子,在婆家的位置彻底稳固。
俞观萍面上说着不在意,只道夫君年轻,以仕途为重,不想被孩子拘着,因此她一直在服用避子药。倘若想要孩子了,把药一停便能有了。
俞看萍似信非信。
总算劝走了妹妹,俞观萍身子一软,跌坐在圈椅中。她眼底有青黑色,靠着涂抹厚重脂粉才勉强遮住。
她刚才所言,不过哄人罢了。
又不是男子忍受怀胎十月之苦,怎么就会牵绊住他的脚了。
俞观萍从未饮过避子药,而且急切地想要孩子,却一直未得。她心中急切,此次回娘家奔丧也是顺道寻个民间方子,解了她的烦心事。
到了厅堂,俞观萍跪了一会儿,同俞胥之说了几句话,便见他站起身去迎人。
缓步走来的女子装扮素净,不施粉黛,腰间一条素色飘带随风扬起,越发衬得其身姿纤细。
直到云枝开口唤表姐,俞观萍才回过神来,犹豫道:“你是……云枝?”
云枝颔首。她带着一众佣人,将点心和茶水分给众人。
云枝转身,取了一杯热茶递给俞观萍。
俞观萍伸手接过,感慨她的体贴,因她出落的过于标志,呷茶时不禁频频抬眼看去。
俞胥之无奈道:“好不容易不跪了,你又去张罗这些,真是一刻都不得休息。你身子本就弱,累倒了可怎么好。”
云枝柔声道:“我送完茶点就回去,胥之表哥也要注意身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脉脉温情让人难以介入。
俞观萍定睛一看,竟发觉呈到每个人面前的点心都各不相同,都是按照个人喜欢的口味所做,足以可见云枝的用心。
俞观萍只安静用点心,眼睛却不时地觑向两人,暗道自己出嫁时,云枝还只是一模样标志的小女郎,转眼间就能和俞胥之比肩而立。
只瞧模样,他二人委实相配。
此种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俞观萍很快摇头否认,以为云枝和俞胥之断无可能。
俞胥之是什么人,大房的长子,俞家的长孙,以后要撑起门楣,怎么可能迎娶云枝。光是身子弱,以后恐难生育这一点,足以让俞大太太阻拦这桩亲事。
云枝离开时,轻声对俞观萍说道:“表姐精神不好,略拜拜尽了孝心就回去罢。你平日里敬重长辈,老爷子心里都知道,不会在乎这些虚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