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处理也挺好的,免得糖没人吃最后过期丢掉。不过池烈这之后吸取了教训,物以稀为贵,喜欢的东西不能一次性买太多,不然等自己尝腻了以后,它们就变成了负担。
人类的喜欢,也是会存在上限的。稍微多一点,都有可能不胜负荷。
[四]
又到了年末的元旦联欢会,雁回每年都被学校要求弹琴唱歌,表演完节目后还要被后台的学生们缠着合影。出众的外貌一直令他在学校备受欢迎,表现的性格也容易和十几岁的孩子们亲近。实际上,还曾有年轻的女教师试图靠近,却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了。
然而随着年龄逐渐成熟,差不多从前年开始,周围同事便开始关心他的婚恋问题,更有热心人有意向他介绍相亲。雁回虽然每次回绝的态度都礼貌得体,但次数多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为了避免被人在背后说“眼光太刁”之类的闲话,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人透露自己是不婚主义。
这么做的效果是有,就是没过多久也传到了学生耳朵里。这群十几岁的孩子都没什么坏心眼,而雁回脾气又太好,平时惯得他们无所顾忌,便有人把网上见过的话学得有模有样的:“没有女朋友没关系,你还可以交男朋友啊。”
雁回漫不经心地笑道:“不用了,我养狗就够。”
他们听不懂他话里的这层逻辑关系,就单纯地以为雁回是个清心寡欲的成年男人,殊不知他们所在的音乐教室早被雁回带人来糟蹋过了。
高中的教学工作清闲又无聊,交际圈子也固定,很容易让雁回感到腻烦。尤其是这里的青少年们,明明各个朝气蓬勃,雁回却很难再从他们身上获得新鲜感,而是不经意间就忍不住从中搜寻熟悉的影子。
他也是白天愣神了几次后才发觉,自己某一部分记忆恐怕都被囚禁在这个校园里了。时不时触景生情,扰得他心神不宁,然后一晃眼,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每天下班回家后见到的人,已经渐渐从记忆中那个熟悉的骨架里抽离,变得越来越独立。
雁回深知自己心里有太多难以启齿的秘密,“抗拒池烈身上的任何变化”就是其中之一。
晚上他在厨房切菜时,不小心把食指划了个微小的口。几乎没有产生痛觉,渗出来一两滴血珠,贴在唇边抿了抿,没过多久就愈合了。
雁回继续手上的切菜工作,右手刚举起刀,动作又忽然停住。他怔怔地盯着案板上的半颗番茄,沉思几秒后,左手食指上的小伤口被他用刀尖再次划开。
血珠流过骨节,在掌心蜿蜒出刺眼的弧线,“啪嗒”一声坠落在木质案板上,立刻绽放成一朵殷红的花。
雁回放下刀,面不改色地走出厨房,进客厅翻找茶几下的药盒。
他耳边是持续不断的游戏音效,几秒钟后,嘈杂的电子音乐里突然有道响亮的声音冒出,惊讶地问自己:“你怎么了?”
池烈把手机游戏先放一边,睁大了眼睛盯着雁回触目惊心的掌心,接着先对方一步找出创可贴,迅速撕下来递了过去。
雁回将池烈的一切表情都尽收眼底,然后一脸平静地伸出另一只手接过创可贴,去厨房再冲了会儿清水后才慢慢包扎伤口。
池烈这时候跟了进来,看到案板上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蹙起眉头道:“要不你今天别做饭了。”
雁回反问他:“我不做饭,那你吃什么?”
这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让池烈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底气,心里还顿时升腾起一团强烈的内疚感。
于是他再一开口,音量都不由自主弱了好几度:“那……我们晚上点外卖吧。”
不等雁回表态,池烈就伸手推他出去,然后把菜刀案板放水龙头下冲刷,洗干净后收拾起来了。
这顿晚饭吃得池烈心理负担极重,眼睛总忍不住往雁回手指上瞟,见他的伤口起码不耽误用手,才稍稍放心下来,随口感叹了一句:“还好切到的是左手啊。”
“嗯?”雁回抬头,眼睛幽幽地望着他。
“呃,你也不常用左手,所以……”池烈明白多说无益,及时住口。
虽然伤口割得不深,但短期内还是隐隐作痛,容易分散注意力。
再晚些时,雁回倚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每当出现女主人公与别人接吻的镜头,雁回就下意识抬起拇指,轻轻磨蹭创可贴粗糙的表面。
疼痛逐渐加深,雁回皱了下眉,他一偏头,发现池烈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池烈侧身趴着,姿势很累脖子。雁回只好把腿上的电脑向左侧挪了个角度,让屏幕冲着对方。
视频画质比较粗糙,显然是一部有点年代的电影。池烈跟着看了几分钟也没搞明白剧情,只记得前面有几个画面略微血腥,于是忍不住发问:“这到底是悬疑片还是恐怖片?”
在雁回开口之前,电影剧情正好发展到暧昧缠绵的气氛,也终于出现了令人兴奋的少儿不宜画面,男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与女主角享受肉体之间纠缠的欢愉。
雁回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回答他:“是爱情片。”
池烈脸上忽然一阵燥热,正当他犹豫还要不要跟着雁回继续看下去时,女主角从床下拿出准备已久的锯子,硬生生割下了男人的头颅。
“……”池烈皮肤上的热意瞬间消退了,这突如其来的残忍画面令他忍不住骂了句“我操”。
更挑战他心理承受底线的是,接下来女主角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颗发霉的头颅,安在了这具还温热的尸体上。尽管老电影的道具不够逼真,但光是想想这剧情也足够让人心生寒意。至于再往后的画面,池烈不想看了――只听声音也能判断出,女主角此刻快要沉入爱河的最深处。
“她漂亮吧?”雁回冷不丁发问,手轻轻揉乱了池烈蓬松浓密的头发。
池烈直起身,离雁回远了点距离。他胸口发闷,胃部上方沉沉的,并非是电影画面血腥暴力的原因,而是他自己细想了一下女主角的心态,顿时有点恶心。
然而抬头发现,雁回此刻还泰然自若,看得津津有味。
池烈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似乎看见雁回望着屏幕时,嘴角有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像是很欣慰一样。
他困惑地盯着雁回轮廓完美的侧脸,没再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细节。不知不觉间,那部电影就结束了。
雁回把电脑放床上,离开房间去浴室冲个澡,顺便换新的创可贴。
趁他出去的片刻,池烈伸长了胳膊,快速从枕头摸索到床尾,反复拍打确认这张床下有没有藏着异物。
不是他敏感多疑神经质,只是雁回有时候流露出的气质实在诡异,这人能做出什么事来池烈都不奇怪。
检查完床垫和几个柜子抽屉,池烈长吁一口气,安心地重新躺回床上了。他划拉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偷偷打开硬盘浏览一遍。那个名为“电影”的文件夹里有十几个视频,池烈记住了其中几个片名,然后拿手机搜了下简介,什么类型的片子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年份较早,而且很小众,能找到资源很不容易。
看来雁回仅仅是看电影而已,并不是为了满足什么癖好吧……池烈边想着,边把这个文件夹关闭,紧接着又被E盘里另一个文件夹名吸引了注意。
“AU”。
AV?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前一秒看错了字母,不是什么离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