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半分火都没降成,他反倒越想越得劲儿。季邈忍了又忍,终于彻底放弃冥思,翻身就要下床。他不敢再看司珹,动作间引得矮榻微微晃。

就在坐直的刹那,一只手搭上他的腕骨。

季邈呼吸骤然静止。

可他垂眸去看时,司珹分明没有睁开眼。对方似乎只是出于警惕的本能,才抓住了他。

季邈喉间滚动一遭,小心翼翼地去抬司珹的指。对方睡着了,没什么劲儿,手指根根白素,很是乖顺地任由摆布。

季邈动作依旧轻缓,眼神却越来越暗。

他好不容易才拨开了对方,竟然已被薄汗濡透了颊边发。五月里朝阳都毒辣,季邈抽出怀中帕子,刚要囫囵擦一擦,就感受到身侧人轻微的翻动。

在动作的幅度间,季邈倏忽觉得不妙。

他立刻看过去,可一切都太迟了司珹方才小臂曲在胸前,这会儿随翻身伸直,已经无意识搭落下去。

天气热,对方掌心也微微蒸出点汗来。两种潮热不偏不倚,就这样碰到了同一处。

司珹猛地睁开眼。

第54章 “我求求你。”(二更)

他醒得太急太乱, 下意识抓了一把。

身侧季邈的呼吸骤然粗了。

司珹当即抽回手,也不知是烫的还是硬的。他迅速撑身坐起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副什么光景昨夜季邈只脱了外袍, 没盖被子,他却不然,这会儿身上只剩薄薄一层里衣。

贴身的布料本是雪白,暑气蒸出的潮却让少许地方透出别的色, 司珹弹开的动作大, 又骤然侧身看季邈, 颈与琵琶骨俱露了出来, 那绵延的曲线像玉绸,又微微浮着汗。

只一瞬,季邈就骤然别开眼。

他不敢看司珹, 不愿同其对视,甚至片刻都不想再待, 翻身下床就要走。离开前他抓了件衣裳胡乱遮挡,将绕过屏风时听司珹道:“站住。”

季邈僵硬地停住了脚。

他闭了闭眼, 没回头,只迅速道:“你继续睡会儿吧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不知今日夏狩开场究竟……”

“季邈, ”司珹打断他, “你能不能,先把中衣还给我?”

季邈低头一看, 手间团着的布料云白色, 分明不是他的外袍。

哦, 他那外袍昨夜挂屏风上了。

司珹眼前骤然一暗, 被抛向自己的衣裳盖住了头,他再扯下来时, 季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珹抱着衣服坐了小会儿,若有所思地掀开被子,往下看了看。

并无任何异样。

……他记得前世的自己二十岁时,火气也没这么大过啊?

***

司珹至营地前时,文武百官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俱在等候开场。

过了日出前后,西苑暑气蒸腾,偶有蝉鸣声。司珹绕开群臣到季邈身侧时,肃远王世子目不斜视。

司珹主动倾身过去,说:“你怎么不看看我?”

季邈喉结滚动,别开头问:“看你做什么?”

“昨天不是演得起劲儿么,”司珹隐秘地说,“今天这是什么场子,我这样身份的人能来,全得仰仗世子鼻息。你却如此冷遇我,这会儿怎么不说前功尽弃之类的话了?”

他吐息轻,呼吸也随话语漫漶进耳道,痒得季邈抓心挠腮。

可偏偏他面上得绷着,人前半分异样也没法露。

司珹还在说些什么,季邈却一个字也再听不清,他终于再忍不了,一把勒着司珹的腰将人扯入怀中。

隔着衣物腰封,季邈掌心的温度居然依旧很鲜明,骤然而至的力与热叫司珹被迫发颤,浑身都软了一瞬。

“……我求求你。”季邈依旧不看他,只侧目埋首到他颈间,叹了口气。

“别再讲话了。”

司珹觉得这鼻息更烫人,天气本就闷,他尝试将季邈推开一点,小声道:“好说,但你挨太近了。”

恰在此刻起了鼓,众人寻声望去,季邈司珹均松了一口气。二人稍稍分开一点,看着长治帝携皇后孟妃共同步出了御帐。

大景的帝王立于阶上,流冕遮面,随转头而晃。他瞧着比前两个月精神了点,却仍旧很是瘦削,讲话间被风鼓起了袖袍,显得有几分单薄。

季朗为未来储君,立侍最近处,不住地拿眼睛打量群臣,又复转向石阶上。这三人里他唯一稍稍熟悉的只有季明望,可也只有他父亲季明望,才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

他父亲乃是九五至尊,而他贵为未来储君啊。

季朗微微眯了眼,去瞧雍容华贵、簪凤钗着织金的楼衔月,一时只觉得愤懑他知道楼衔月瞧不起他。

幼时他虽一直长在深宫,却压根儿没怎么见过皇后,楼衔月的景泰宫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地方,除却恭恭敬敬埋首而入的宫妃们,就只能长治帝与季琰可以昂首而入。

而他从在慕嫔的小院里跑出来,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望,被撞见了就得跑。景泰宫的宫侍们都可以驱逐他,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季朗恨得牙痒痒,偷偷捉了蜈蚣往墙隙里塞,希望它能咬肿景泰宫里那些人的脸。

长治帝已经宣布狩猎将开场,季朗见楼衔月点头而笑,倏忽意识到一件事。

她出身楼家,这样的高门贵女,这样的骄矜妇人,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依旧得陪伴君主出行,还得赔着笑脸,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

有权真他娘的爽!权力是这世间最最好的东西,能叫一切高贵的都低头,一切桀骜的都乖顺。届时他高坐须弥榻,要这天下人都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