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她和两?个半大?小子,又扫了一眼胡虫虫、李秀丽,嗤笑:“就你们?赶走?满口谎言,不实?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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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刚刚说,张子健回大?理寺禀奏去了。你们几个,分别去宫门、大?理寺询问,看看他何在。”

“秦氏母子并这一老一少,共五人,先都带走!”说着,又令手下:“留一队人藏在张家,不要声张。如果?张子健潜逃回来,立刻捉拿!”

见?官兵们要动手拿人,胡虫虫看向李秀丽。李秀丽却微微摇头?,示意胡虫虫不要动。

所幸,看在张家这些人尽是老弱妇孺,目前也还是官眷的份上,官兵没有直接上枷锁,而是圈围起来,催赶他们前往刑部。

到了刑部,得知了张家的抓捕现场情况,刑部主官没有直接提审秦氏等人,而是命人将她们先关押了起来。

此时,刑部的女?囚里已经关押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秦氏甚至认识,都是官眷。

往日多么风光,今日就多么绝望。

个个不是面若死灰,一言不发;就是披头?散发、哭喊大?叫“冤枉”之类。吵闹极了。

李秀丽跟秦氏、张斯晨被?关进了一个牢房。这间?牢房人却不多。

禁军转身走了,秦氏倒没有哭喊嚎叫,只是面色发白,搂着被?吓坏了的女?儿?,不住地对李秀丽道歉:“本想让您与虫虫走脱。没想到还是连累尊者,小妇人惭愧......”

李秀丽道:“不必操心我,我要走,随时有办法走。倒是你,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之前说,张子健曾走失......”

话未说完,禁军转身走了,罗评事倒偷偷摸摸进来了,朝着她们的监房走来。

李秀丽闭口不语。罗评事走近了,叫了一声秦氏:“弟妹......”他苦笑一声:“平日里与张贤弟多有往来,叫一声弟妹,今日,三司会审,大?理寺派了我来参与审理此案,多有得罪,迫不得已。我在刑部也有点人脉,这间?监房还算清净,弟妹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

秦氏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叹口气:“朝廷公务,怪不得你。罗兄,你与我说些实?话吧,死,也要做个清楚明白的死鬼。夫君他真的舞弊了吗?这拿出来的所谓‘失踪七日’就当作他参与舞弊案的证据,实?在太?荒唐,恕我不能承认......”

罗评事左右看了看,其他几个监房鬼哭狼嚎,嚎什么的都有,狱卒的重点注意力?都在那边。加上他又打点过,也没人注意这边。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弟妹,实?话告诉你罢。刑部的老于说的这个‘失踪七日’,还真是张兄和你们被?抓的关键。但不是因为张兄真参与了‘科举舞弊’。包括这次的舞弊案,规模确实?是大?,全国牵连了不知多少人,但朝廷、圣上震怒至此,可?不止是科举舞弊。”

“你可?知,如今查到的那些参与科举舞弊的举子,都是什么人?”

罗评事的声音愈发低了,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乩教!”

“这些被?人推举着往青云路上送的舞弊举子,都是乩教的虔诚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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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帮助这些人舞弊的高官,也都被?查出来是乩教徒!”

“而这些人的共同特征,一是,曾在这段时日,科举前,以各种理由,失踪过七日。二是,家人陆续有死伤。”

“对于乩教,圣上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

“现在朝廷在排查前后几届的举子,乃至许多当朝的官员,是否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尤其是第一条。但凡符合一条的,全家都要先控制,先抓起来,观察审查。”

他说:“也不止张兄被?抓,所有这段时间?在人前无故失踪过七天的官员、举子,目前都被?暂押起来,等确认不是乩教徒再放出。”

他宽慰秦氏:“你家只是恰好符合了条件......放心,等朝廷一一审查后,张兄和你们,排除了嫌疑,迟早会被?放出来的,没有生命之忧......”

他自以为是安慰。熟料,原本还算镇定的秦氏,听完他说的内情,已然震慑,开始颤抖起来。

李秀丽在一旁听着,忽然冷冷道:“那张子健可?能放不出来了。”

在罗评事震惊茫然的目光中,在秦氏恐惧的眼神?中,她说:“来杀你们的那些乩教徒,恐怕不是自己找上门的,是张子健找来的。”

“罗评事,罗评事,快来!不要再与秦氏多说了,我们要提审张家了!”忽然有人匆匆而下,是刑部的官吏来喊,神?色焦急:“刚刚传来消息,张子健失踪了......不,畏罪潜逃了!大?理寺、宫城等地搜遍,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禁军在张家搜查,在他书房下发现了一间?暗室,供有乩教乱神?的神?像!”

“陛下有令,立即提审张家一干人等!”

两百四十八

齐朝宫禁中, 武英殿里,大齐皇帝正召见六部高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龙椅前垂了一道帘子,皇帝勉强坐直, 但仍可隔着帘幕, 窥见他苍白的面色。服侍他的宫人寸步不敢稍离,一个捧着药,一个紧张地观察着皇帝的状态,还有太医令在?宫门外候着。

六部主官们只略微看了一眼, 就?眼观鼻, 鼻观心地垂下头,恭恭敬敬,态度如常。

皇帝问:“调查得如何了?”

刑部尚书率先回禀:“刑部与吏部合作,已经将目前在?任的官员, 筛选了约六成。六品以上,或是京官、勋爵,共计三千人,都已经初步调查完毕。”

他斟酌词句,头也不敢抬:“这三千人中, 目前查出参与舞弊大案的,有五百四十三人。其中,符合两个条件, 暂作乩教?徒扣押的,有两百八十六人。明确搜查出供奉乩教?证据, 确认为乩教?徒的, 有两百人......”

啪!案前的龙形白玉镇纸, 因皇帝骤然起身,衣袖带起, 砸在?了地上。

已经病了很长时间的皇帝,大约是因为太过愤怒,竟在?龙椅边来回转了几圈,才喘着气跌坐:“好,好!好得很!”

“七品,已经是一县父母。六品往上,可称国之栋梁。这三千人里,筛出来的就?有这么多。五百四十三人中,有两百八十六人疑是乩教?徒,已经超了半数......此大齐之朝堂?此乩教?之宫观!”

“朕这个天子,倒成了替乩教?看?管俗世?的‘管家’了!”

皇帝大发?雷霆,诸公俱低头不语。这个比例确实骇人听闻。

这只是对在?任六品以上官员粗粗调查的结果?,六品以下呢?人数更多的吏员呢?朝堂之外呢?

从全国各地,那些参与舞弊的举子数量来看?,民间乩教?的发?展,只会更加庞大。

十八年前,皇帝少年亲政,第一件自?己做的大事就?是杀得乩教?人头滚滚,灭绝它的淫祠。没想到十八年后,乩教?不但卷土重来,而且对大齐的渗透更加恐怖。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大臣,都悄然皈依此教?......

皇帝平息了一会怒气,喘得越来越厉害,苍白的俊脸泛了红,又转了青,靠在?椅背上,双手抓了几下胸口......

宫人立刻取了药,倒出一丸,给?他服下。太医令急急入内,为他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