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她看的一愣:“你看我做什么?”

夏寿忽地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着李秀丽脸颊上的鳞片。嘶地一声,立即收回手?,泥胎的陶瓷手?指却?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裂缝:“道友身?上鳞,锐胜青锋剑。”

“‘金’,其实并?不是单指金属,也可以指坚硬、凝固、锐利的东西。可惜,你此中的肉身?,却?只不过?一巴掌大小的鱼儿。若是什么巨兽,还有这样的麟角,那真是堪比中天悬宝剑,能斩天下鬼与怪。”

“更可惜,我们只是附在泥胎上,并?非真正的‘龙’王与‘龙’后。”

她话?音刚落,李秀丽霍然抬头,眉头紧皱,目光微凝,与其对视。

但这对阳春门的师兄妹,一者淡然,一者含笑,面上没有一丝异态,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偶然的感慨。

李秀丽心中权衡利弊。

利者,如?果是她动手?斩的核心旱魃,人头肯定是毫无疑问地算给她。名列前茅的也必定是她。而?且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绝不能给其他竞争者拖到“结算”,要不然她就是妥妥的零蛋倒数第一。

只要拿到优胜,就可以进入真正的社稷图分图内,去?救姜家人。

弊者,有暴露的风险。

但,鱼龙变虽然是通天教的秘术,后世大夏之?中,也多有鲤鱼跳龙门的传说。鱼和龙,本?来就是紧密联系的意象。

而?且大夏虽然追捕她,大约也知道她化身?的是白龙。但当时追捕她的那个银甲神将没有在拟社稷图内,也不曾亲?*? 眼看到过?她的龙身?。

弊,很大。

但是她必须赢得这场论道。

李秀丽最?终开口:“我可以将肉身?变大。身?上的鳞片也能更加锐化。足矣做宝剑?”

春福、夏寿闻言,异口同声:“足矣,足矣!”

商议定,二人就一齐动手?。

在更远一些的山峰上,有眼尖的凡人看到,临着山脉的一条大河,以及山中的瀑布、溪流、泉水、乃至更远处京都?的护城河,方圆三百里内的一切水系,都?忽然翻滚起来,竟腾空而?起,化作一条又一条水龙,朝着附近的某座土丘上空集合。

最?终,汇聚成一条庞大的水龙,在山丘上方悬饶咆哮。

正当人们瞠目结舌时,脚下的山林却?又震动起来,摇晃不停,树倒土崩石滚。

许多人吓得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大叫,喊“地龙翻身?”的有,喊“山洪”的也有。

震动的源头是那座光秃秃的山,绝大部分由黄土构成。

以其为中心,大地都?震颤起来。

先是一根巨大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嗖地扑向空中的水龙,意作捕食。

但水龙十?分灵活,倏尔直飞冲天,倏尔扭成麻花以躲藤击,倏尔又绕着藤蔓挑逗。

一根、两根、三根......越来愈多的藤蔓从地下冲出,水龙却?在其中轻松自在地戏耍,似作舞蹈。

终于,有东西再也无法忍受猎物的舞蹈,山丘震动得越发厉害,其上的黄土、碎石纷纷抖落,附近宛如?下了一场土雨,尘茫茫的,看不清几里开外。

地崩山摧,这座不生任何植物的秃“山”,终于露出了其真容。

一座由四?方分枝汇聚,层层盘旋,虬绕一起的巨大藤蔓,高比山丘,

它本?就是寄生大地的贪婪霸道之?物,更无法容忍其他同类,哪怕一颗杂草在自己身?上汲取营养。

此时为猎物所引,它终于裂山而?出,连带着织向广袤大地的藤网,都?被扯动。

它要捕食天上那条巨大的水龙,那是它最?渴求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藤蔓同时冲向天空,宛如?许多触手?编织了一套捕天之?网,遮天蔽日。

水龙果然被套住了。它兴奋地张开“触手?”上的所有毛孔,准备将其彻底吸收。

正此时,茫茫尘莽中,忽有一条周身?发光的白龙,腾飞云霄。

祂头琉璃般的龙角,颔下饰宝珠,眸子碧色清凝,雪鳞金缘,在尘埃遍布的天空,却?洁净不染一粒沙。

然后,那雪一样的鳞,片片怒张。

白龙长?吟,蓦然俯冲而?下。

速度快到变作了留影。凡人们揉着泪眼,努力看去?,茫茫尘雾里,一道贯彻天地的白虹,果似倚天宝剑,斩向旱魃。

琉璃龙角并?不易碎,而?是世间至硬之?物。而?那一身?怒张龙鳞,竖起来时,更似锐利无匹的侧锋。

只一下。

漫天藤蔓齐断,虬结似心脏的中心主枝戛然而?裂。

这颗“心脏”被划成两截之?时,整个大夏,忽然从地底腾起火焰。

无边火焰将大夏江山社稷、万姓黎明,都?裹在其中,熊熊而?烧。天空彻底变成红色。

花发女郎坐在财神尊位上,正在清点手?中除魃数,哼笑:“比癫子应该多一点。我的信徒也更多!哈哈,还是我日曜城第一!”

癫道人正从送子娘娘的泥胎里站起,嘿嘿哈哈呵呵的扭着脸笑:“再、再除五个......”

城隍正在召集土地:“今日是最?后一天,虽然我们不用争前三。但我们得争取不掉下前五,否则给大夏分宗丢脸......可惜阳春门既不参与,也不帮我们,说什么‘起星锣,敲斗鼓,鸣天下’,白白带了他们的星锣斗鼓来。”

天下的众神各有算盘,但祂们的思?绪都?骤然被这场大火打断了。

举目望去?,神应感之?,所有有信徒分布的城池内,万丈红尘都?被裹在了大火中。

但,无论是凡人还是牲畜,无论是高门宅邸,还是茅屋土坯,没有任何人或物被大火点燃。他们惊异地站在火中,只觉温凉舒适,沉重的身?躯都?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