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非但长得不丑,而且还长得很英俊。如果他能够笑一笑的话,大概也会是个好看的男人。肯定是没有我英俊,却也能够迷死天下一半的女子。”陆小凤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毕竟天下敢这么调侃西门吹雪的人实在不多了。
“天要黑了。”所以花满楼还是陪着两人进去了,他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女儿红已经上头了,以至于听到陆小凤和上官复的声音脑袋就在隐隐作痛。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西门吹雪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你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第二好看的男人。”宫什的视线刀剑一般犀利的审视着西门吹雪的身材,以至于一向稳若泰山的剑神都有几分不自在起来。自然,大部分人是不敢直视西门吹雪这个人的,剩下的少部分却也不会用这种露骨的眼神往别人身上扫。
“我早说过,若是他肯经常笑一笑,这天下一半的女子肯定会趋之若鹜。”陆小凤毫不客气的伸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去,又倒了一杯递给花满楼。
“这你却错了。我说他好看正是因为他绝不肯轻易的笑一笑。”陆小凤也给他倒了一杯酒,宫什却只是拿在手里并不喝下去,“我听说过一句话:西门吹雪吹的不是血,而是寂寞。西门吹雪原本就不是一人,他是剑神。神又如何会笑呢?若是他真的经常笑一笑,那就是已经染上了俗世的红尘,也就配不上这样纯净如雪的白色了。那时候他纵然能够迷倒全天下的女子,我也不会觉得他好看。”
任谁被别人这样当面品头论足都会觉得不自在,即便西门吹雪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带着几分深意。陆小凤就经常劝他出去走一走,好好享受当下时光,却不知道自己真正享受的只有剑刃刺穿喉咙,血花绽放那一束瞬间的辉煌,余下的时间不过是在无可奈何的消磨罢了。
西门吹雪从椅子上坐起来,拍拍手掌,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侍女鱼贯而摆满一桌酒席,“你今日来,只是为了带旁人看看我是不是个好看的男人么?”他又侧过脸去看花满楼,“阁下可是花家七童?”
“在下正是花满楼。”花满楼微笑着点点头,“和我们同来的这位是上官复,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西门吹雪微微怔了一下,少年的声音清越明朗有几分雌雄莫辩,他原以为这不过是陆小凤又一个红颜知己,却没有料到这样妩媚的面孔下是个公子哥。
“我复姓上官,单名一个复字,字子卿。西门庄主若是喜欢,叫我上官就好,若是不喜欢,叫我子卿也可以。”
西门吹雪的眼角微不可查的跳了跳,没有搭理宫什,扭过头去看陆小凤。这明显是责问和怀疑的视线,一口美酒噎在了嘴里,陆小凤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却终于没有开口解释关于上官复的来历。虽然西门吹雪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向来风流倜傥的陆小凤流落身无分文,只能靠坑蒙拐骗无知少年的事迹实在不太光彩。
他又喝了一杯就,才慢慢的开口,“我这次来,本来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毛,伸手给他斟了一杯酒,“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所以我才来求求你。”
“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陆小凤当然没有烧掉西门吹雪的房子,反倒是挂掉了自己的胡子。因为西门吹雪说,“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陆小凤正拎着剃刀对着镜子刮胡子,宫什突然放下酒杯问,“如果有一日我也修出两根像眉毛的胡子,我再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愿意跟我走?”
西门吹雪怔住了,花满楼也怔住了,陆小凤的手腕一抖,下巴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宫什却自顾自的又摇了摇头,“想来但凡是人已经有了两条眉毛就已经足够,若是嘴上再多出两条来,便是我这样好看的人也会变得邋遢。”
4、真假大金鹏王 ...
陆小凤觉得有几分委屈,“四条眉毛”陆小凤虽说不是全天下最英俊的公子哥,但也算得上是最英俊的公子哥之一了,特别是这两条胡子更是女人的所爱。但是在眼前这个少年眼里,自己非但不俊美,而且还是个邋遢鬼,非但没有花满楼好看,就连西门吹雪这个冰山面瘫也比不上了。陆小凤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可惜那里已经变得光滑干净,除了一道血口子什么都没有了。
“事情就是这样,上官丹凤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和霍休喝酒,花满楼却已经被上官飞燕勾去了魂。”陆小凤一边喝酒一边大概的讲了事情的经过,“后来我们又去见了大鹏金王,听他讲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的四个大臣带着一大笔财宝分头离开了故国,以待日后复国。但最后却隐姓埋名私吞了这笔财富,按照大鹏金王的调查,当年的上官木就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富商霍休,平独鹤就是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严立本则是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阎铁珊。”
宫什就捏着杯子在边上听着,偶尔还舀一勺子菜放到花满楼碗里,边舀还要边解释,“这道菜是冰糖莲子,我刚刚尝了很是爽口。只可惜这莲子不是洞庭湖的贡莲。早年汉高祖刘邦吃这道菜的时候用的就是洞庭湖的湘莲,而且还是红莲子,要比普通的莲子软糯的多。如果你肯到我家里去做客,我是肯定要让厨子给你做这道菜吃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一丝把上官复送回家的线索,“上官公子是湘阳人?”
宫什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湘阳人,我连湘阳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家住在西边,如果要吃这道菜,事先要派人赶到洞庭湖边上,然后用一日的时间从当地采买最新鲜最上等的莲藕,再从驿站换了快马用三日的时间一路用冰块镇着送回来。”
桌上的众人都怔了怔,洞庭湖里遍植莲花,每年莲藕上市的时节莲子的价钱是很贱的。算上人工,快马,驿站加上冰块的花费,恐怕为了区区一道冰糖莲子花费的钱财已经是莲藕本身价钱的数千数万倍了。这样的做派恐怕只有当年唐玄宗为了博得杨贵妃一笑,千里送荔枝的典故才能比得上了,若非王公贵族,一般的富贾巨商恐怕也承受不起。
“我听你说金鹏王朝里所有的人都姓上官,那么,这位上官公子又和大鹏金王是什么关系?”西门吹雪抿了口酒水,拍拍手却让侍女把桌子上的菜撤了。
“我只说大鹏皇族的人都姓上官,又没说姓上官的人都是大鹏王朝的人。”陆小凤正想要去夹一块牛肉下酒,盘子却被侍女撤走了,此时只好喝了一大口酒,“难道这天下就不许别人姓上官了么?上官公子偏偏就是我们在路上偶遇的。他车里既然有好酒,对朋友又大方,绝不会因为别人说他家的菜不如自己家的好吃,就小家子气的让客人饿肚子,我当然要和他交个朋友。”
宫什却不给陆小凤面子,对着西门吹雪微微一笑,“我是和花公子一路来的。我事先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出名的陆小凤,只当他是雇来赶车的。我虽然不愿意和他交朋友,但他的朋友花满楼却是个极好看的人,我既然想要和花满楼做朋友,也就只好勉强请他吃饭喝酒了。”
陆小凤的脸色霎时变得尴尬了,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也能猜出来,向来无往不利的陆小凤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却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事情。西门吹雪肯定也是差不多想法,这一次竟然没有无视宫什,反倒冷冷的开口问他,“你要和花满楼交朋友只因为你觉得他长得好看?”
“我向来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还喜欢长得好看又干净的男人。”宫什的眼角微微弯着,嘴角也微微弯着,这是个很妩媚很甜蜜的表情却莫名的让人发寒,“我不但要和花满楼交朋友,我还要和你交朋友。我知道你大概是不肯的,但是不管你情不情愿,我都要和你交朋友,只因为我觉得你是我见过长的第二好看的男人。”
西门吹雪沉默了,花满楼自从坐下就没说过几句话,只有陆小凤好奇的问他,“你见过第一好看的人是谁?”
宫什淡淡的瞥他一眼,却又眼神流转着笑起来,说出了一句让三人都不由讶然的答案,“第一好看的男人啊,自然就是大鹏金王。”
大鹏金王年轻的时候或许可能是个好看的人,但是现在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绝对不能用好看来形容。陆小凤和花满楼心里都怔了下,陆小凤就不由脱口问,“你见过大鹏金王?”
“我自然是见过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每天早上多少都要看他几眼的。”给众人引路的侍女已经挑着灯笼等在门口,宫什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越过众人走出去,却又在门口略停了一停,笑吟吟的问那个侍女,“你们这里有没有客房既可以挨着西门吹雪的卧室,又能够挨着花满楼的房间,最好还能离那个陆小凤住的客房远远的。”
一个人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洗漱梳头,自然也会从镜子里见到自己。上官复的话说的隐晦含糊,如果他真的能够每天见到大鹏金王,除了他和大鹏金王的关系密切之外,只可能他自己就是大鹏金王。花满楼只觉得事情变得诡异繁复起来,他和陆小凤都见过上官丹凤和大鹏金王,但是两人从未提起过还有上官复这么一个人。照上官丹凤的说法,上官瑾手里的那份财宝早已经消耗一空,就连窖藏的陈酒都已经变卖一空了。但这一路来上官复出手可以说挥金如土,单单是饭桌上的那一番话就能看出他平日里过的也是极尽奢华的。
“谁在外面?”一阵脚步停在门外,花满楼站起来问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脚步声听起来虚浮沉重,没有半点轻功底子,这时候早已经是深夜,会来敲门的除了住在自己隔壁的上官复就再没有别人了。
“上官公子有事么?”门外的人轻轻的应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花满楼等了半晌,既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也没有等到回答,只好站起来去开门。门还没有全部拉开就觉得有一个温热的身子倒进自己怀里,触手的是一片丝滑润泽的光裸肌肤,花满楼的身子顿时僵了半边。
“我睡了一时,就觉得肚子饿了。马车上备着我常吃的点心,我已经去取了来,原本想邀你一起吃宵夜的。”宫什抱着花满楼的肩膀往他怀里靠了靠,喘了口气又把手里一包已经捏的变形的点心塞到他手上,“后来我想庄园里的那片桃林也是极好看的,若是用桃花煮茶来配酥油鹅卷一定别有风味,就又折回去摘那桃花。”
花满楼忙扶着怀里的少年在椅子上坐下,微微向着门外侧头,夜风带着淡淡的味道吹过来,他却没有听到半点的脚步声,这个世上能逃过他的耳朵的不过五六人,西门吹雪就是其中之一。
“但到了后山却突然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那声音阴森森的,就像是女鬼夜哭。我循着那声音走到了一处山神庙,那山神像里竟然一下子裂开来里面竟然挂着一个死人!”宫什并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只是心有余悸的往下说,“那个死人胸口上还插着两根判官笔,就这么直瞪瞪的看着我,后头竟然还有两只厉鬼要跟我索命,还好我跑的快”
宫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身子也软倒在椅子里,花满楼伸手探了探的额头,烧的有几分烫手,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伸手把少年抱到自己的床上。
西门吹雪只是扫了眼,少年已经被花满楼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万梅山庄已经有个剑神坐镇,自然不会有厉鬼为害,上官复在山神庙里看到的当然只能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
“打头追我的那只白衣厉鬼长得竟然也极为好看”床上的人悠悠的醒过来,看到站在房里的西门吹雪又嘟囔了一句,“我只看了两眼,虽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面,却觉得他竟然要比西门吹雪还要好看三分。”
西门吹雪的眼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巍然不动,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伤你的人又去了哪里?”
5、身世之谜 ...
宫什身上旧伤未愈又在后山拼命跑了一趟,连夜就发起高烧来。陆小凤细细的翻看了一遍山神庙,只在一盆清水里找到了几根乌黑的长发,只好拔下独孤方胸膛上插着的那对判官笔一起带回来。判官笔上系着两条黄麻布,上面用血写着“以血还血!”和”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这样两句话。
陆小凤一身露水走进来的时候,花满楼正握着少年的手掌低声安慰,一手拿着块用冰水泡过的毛巾擦着少年烧的嫣红的脸颊。西门吹雪也坐在床边,只是侧脸对陆小凤点点头,下一刻就伸手撕开了宫什胸口的衣服。他身上的鞭伤原本就还没有全部结痂,今晚跑了一路以后早已经都裂了开来,此时早已经和贴身的布料粘在一起。西门吹雪这么一撕,宫什的后背上立刻逼出一层冷汗,喘着粗气在被子里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