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连她都恍惚了错觉,她与倾 橹 间那种界限,在慢慢的朦胧慢慢的淡化,身份的差距在一点点的消失,不是漠不关心,不是谨守身份,而是任意妄为。
会问,代表介意,于她而言没有因为侵犯了私密而不悦,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有时候,探究只因为在乎,会被人在乎,也是一种幸福。
“去尹府大宅看看。”她的解释,似乎也在印证着他不同的地位。
“找男人?”他的眼神因她的解释而柔和,声音却强硬,凑上她的耳边,“还是那楚公子。”
她愣了愣,公子眼神里写着几分妒意,“我闻到了他的味。”
是了,楚濯漓寸步不离药盏药丸,身上弥散着浓烈的药味,她出手相救,应是沾染上了。
这,哪逃得过身边人的鼻子。
“既知道是他,就知道我不可能有私情。”她苦笑,“那不是太残忍了?”
楚濯漓的身子有目共睹,她要还有什么想法,就有些饥不择食了。
“你若有想法,岂不是我无能了?”他眼中黑瞳如星,笑声轻哼,像那湖边被风吹皱的池水,层层叠叠荡漾。
他的笑,不是平日里完美无瑕的表象,而是真正从唇边一直延伸到了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温柔,凝结在眼底,慢慢飘散。
她对他,不是客气,而是尊重。
因为在意而尊重,他笑,因为他懂。
“想去哪走走?”她挽着他的手,语声里有她也未察觉的亲密。
“是真问我吗?”他声音透着了然,“还是你已定了去处?”
“不管是什么,你都不会让我丢下,不是么?”说话间,她已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前。
“知道就好。”他看着店铺中一面面的铜镜,不解,但没有询问。
“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食指拇指拈着竖在他的面前,两指间飘飘晃晃着一根羽毛,笑意盈盈。
伸手拿过她指间的羽毛,倾 橹迕伎醋牛 思虑间单解衣已出了店门,手中大小铜镜数枚,带着他朝着城外行去。
他把玩着手中的羽毛,挑起一侧的眉头,“黑色的?”
“准确的说,是乌鸦的。”她嘴角噙着笑容,“绿乌鸦的。”
“那夜出现过的绿乌鸦?”倾 橐苫罂 口,拈着手指间的羽毛仔细端详,“可这是黑的。”
不等单解衣解释,他猛然醒悟,“磷粉?”
赞许的表情凝在她的眼底,“或许说叫荧石粉,将荧石擦成粉末,撒在乌鸦的身上,白天还是黑色的乌鸦,夜晚一旦照射过月光后,荧石粉亮出碧绿的颜色,那乌鸦就是绿乌鸦了。”
“那你白天怎么找?”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偏僻,倾 榭醋徘胺绞 块堆积的山岗,就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乱葬岗?”
“这里,才是乌鸦的活动区么。”她笑笑,“乌鸦是群居的动物,要想找到它们的老巢,就要从这里下手,然后顺藤摸瓜,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养着它们。”
“你知道吗,乌鸦有一种很奇特的习性,就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只要是亮晶晶的,就会带回巢穴中,只要到时候高处远眺,寻找出乌鸦的窝并不艰难,再之后……”她没有将话说完,只是含笑望着他。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铜镜,“再之后就是守株待兔对吗?”
“啪……”铜镜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小小的土岗上远远传开。
倾 槲兆攀种械耐 镜,惊诧的看向单解衣,两人的目光相触,同时望向前方不远处。
一袭白衣,两轮木椅。
男子和煦颔首,有那温暖的笑容,就连这凄惨之地,都变的多了几分人气。膝头的皮裘依旧,白衣飘飘依旧,在风中轻轻摇摆。
楚濯漓!
“看来,有人饥不择食了。”公子小小的哼声只有他们两人听到,“难道你想告诉我,这是巧合?”
当然是巧合,只是这巧合背后,是强大的猜测与判断能力。
“楚二宫主,好心智。”她由衷的一声赞美。
“单姑娘,好谋略。”轮椅上的人回以同样的赞赏。
“比不上楚二宫主。”这不是恭维,而是真心话。她亲自探过“尹府”,巡查过各种痕迹,而楚濯漓显然是靠自己强大的思维做出了和她一样的定论,仅凭这一点,就值得她佩服。
楚濯漓则是尔雅的摆摆手,“‘清风暖日阁’也有眼线,也有无数信息传递到我手中,您则是靠自己一人的判断,濯漓不如您。”
“‘清风暖日阁’也对‘桃花流水’有兴趣吗?”单解衣清幽开口,遥遥看着楚濯漓。
“当然。”楚濯漓对望单解衣,阳光在他的发间滚动,流动着七彩的光晕,“凤凰公子半曲‘桃花流水’令濯漓怦然心动,怎会没有兴趣?”
“那是,楚二宫主身体可好些了?”单解衣客套寒暄,不疾不徐的慢悠悠说着,这冷冰冰凉飕飕的乱葬岗因为两人间的优雅,平添了几分文人墨气和华贵。
面容虽然依旧惨白,却不似昨日那种气若游丝的咳血之态,楚濯漓语笑轻柔,“多谢姑娘关心,昨日之恩濯漓还未曾言谢。”
“客气。”
“应该的。”
两个人,隔着小坡山岗,随意的聊着,无形的默契感在隐隐的流动。
远处的黑色影子在树梢上落下,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下,忽的展开翅膀,长喙啄起一片铜镜,扑腾的展入空中。
逐渐,更多的乌鸦跳了下来,叼起地上的铜镜碎片,悉悉索索的飞走。
“解衣。”半晌没有说话的倾 椋 忽然贴上了她的耳畔,“你知不知道乌鸦的另外一种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