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是晚上,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我精神抖擞,浑身舒坦。之前被窥探时残留的阴冷难受全都荡然无存。

一山伥鬼从门口探出半边脸,小心翼翼说道:“夫人,您醒了吗?灵先生说您要是醒了请到前厅用膳。”

我见这架势实在奇怪,不由问道:“你这么谨慎干嘛?我又不是吃人,哦,又不吃鬼。”

“元庐大人说您是尊贵的祀物夫人,刚安神回魂,不能让我们这等丑陋的样貌惊吓到您,只能露三分之一的脸……啊,我露多了,请您原谅!”

山伥鬼又往后缩了缩,只露出来一点点头顶。

面对这么谨慎认真执行命令的鬼怪,我简直不该说什么好,扶额轻叹:“我已经醒啦,你不用这么小心,我现在好得很。”

“那让我们伺候夫人洗漱吧。”

萤火女的声音响起,然后那个只肯露出一点点头顶的山伥鬼就被拽走,取而代之是用火女蒙着面纱的脸。

她们呼啦啦进到屋里来,手里捧着盆啊毛巾等物。

我连忙拒绝:“大可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夫人您这么尊贵怎么能亲自动手呢?不管是什么事,都请毫不客气地下命令!”

领头的萤火女一副忠君家臣的架势,然后不等我回答就招呼其他人上前,她们齐刷刷跪在我面前,高举盛着清水的木盆,水中撒了玫瑰花瓣。

这想避开都没法走动,已经被围住了。

我只好接受她们的服侍,平心而论她们手脚麻利而轻盈,力道正合适,细心而妥当。只不过身为普通人,我很是不习惯。

洗漱穿戴完毕之后,我换了身带古风元素的休闲衣裤,然后在山伥鬼与萤火女的带领下来到前厅。

刚一进去就感觉到热闹像浪潮般涌过来,之前那些受邀精怪们竟然还没散,他们在宽敞得能媲美篮球场的厅内席地而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喝笑闹。

花信风冒出来,挥着手跑过来:“我就说你没事,小泽泽还紧张得不行。”

“你们这是?”

“好多精怪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想尽兴些再走,另外还有想求小泽泽赐药的,缠到现在也不肯离开。”

我环顾四周:“这还真是随意啊。”

“哎呀,这些精怪长期这附近修行,乡野之地作风随性,再说他们化成人形不过几百年而已,妖性更强,也就更不拘小节。”

花信风的回答在觥筹交错间沉浮,我心中不禁感叹,灵泽也只有八百岁而已,这在妖里还是很年轻的。他跟这些精怪们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对了,灵泽呢?”我问道。

花信风指了指左边,我顺势望去看到左边靠着落地轩窗的位置,灵泽正斜靠着雕花长榻,旁边矮几放着玉酒壶。

他望着窗外的垂丝海棠,精雕细琢般的侧颜沐浴在这片暖光之中。

我突然有种感觉,他在想念什么,也许是物是人非的故乡。这里应该跟过去大为不同。也许是在想……家人?

灵泽他,还有家人存在吗?

第236章 一窝黑里白

我回想之前的相处,只隐约记得灵泽曾经提过一点点,说他一出生就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其他的已经记不清,毕竟当时也没说太多。

花信风见我发呆,轻轻推了我一把:“你这是看美色看傻眼了?不至于吧。”

我瞪他一眼:“才没有!”

灵泽听到动静望过来,他嘴角扬起笑容:“木樨,你醒了。”

我走过去,往他对面的太师椅上一坐,花信风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先前那圈人当中。我瞟了一眼,胡九跟白姐姐也在那边,他们好像在边喝酒边打牌。

我转回视线,看到灵泽垂眸睫羽浓而微翘,窗外混合着花荫的光芒撒在上面,投下淡淡阴影。

“你在想什么?”我不由问道。

“没什么。”

“胡说,我感觉得到你情绪跟平常不同,跟我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灵泽抬头看着我,红眸浮现微微诧异,但转瞬就又笑起来:“我没想到你这么敏感,倒也没想什么,只是回忆了下过去。”

“要是可以,你就跟我讲讲,我想听。”

这倒不是假话,之前我就很好奇他的过去,只不过那时候事情紧急没空闲聊。现在总算是有些空余时间,而是也没旁人。

灵泽沉默片刻,轻启丹唇:“当初在户嵬,我之所以被熹神偷袭,除了有叛徒之外,还因我当时在闭关渡劫,无法应对。”

“嗯,这你之前说过,你渡劫的事肯定也是叛徒透露出去的,不然怎么会赶这么巧。”

“在户嵬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不过我刚才想的还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灵泽抬眸望着我,神色复杂:“我刚刚突然意识到,我渡劫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我一愣:“啥意思?”

“我从一出生没多久就遭遇劫难,前三百年是每二十年一次,之后是十年一次,再到户嵬村时期,已经是五年一次。”

我不清楚妖渡劫的规律,但听他说的口气就知道这绝对不寻常。

灵泽也知道我在这方面认知匮乏,自动解释道:“正常情况下,妖最快也要间隔五十年渡一次劫,长的百年,甚至几百年。”

这下就连我也意识到问题重要性,很明显,灵泽的渡劫太早并且太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