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为何?”无常蹙紧了眉,“你呆在这里,不会有好结果的。”难道她在芙蓉堡,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他是我父亲。”天笑戚然地道,“我,我不能背叛他!”她说出这句话来,却是无比坚定的。无常顿时有些微怒,“他几曾有把你当女儿?哪有把自己的女儿当成货物一般……”他蓦地住口。因为他看到天笑骤然推开他,站到一边。她的全身瑟瑟发抖,脸上又是羞愧,又是难堪的表情。他懊恼地上前一步,想执起她的小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无常尴尬地垂下手,歉然地道,“对不起!”“你又何尝有错。”她幽幽地看向窗外,凄楚地道,“即使他不把我当作他的女儿,我却是不能不把他当作我的父亲……”无常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一黯,他正待张口说话,突然,从窗外猛地飞进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快得让他几乎看不清是什么,那团东西里竟还传来人声,“哎呀丫头,你交给我这差事可把我老人家给害苦了……”无常大吃一惊,猛地拉过天笑,避到一旁,然后挥手向那怪物击去,只听到“咚咚”两声闷响,那怪物立即撞向墙壁,在撞墙的同时传来两声惨叫,“哎哟我的妈呀”“救命”听到室内巨大的声响,天笑房间的门外立即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会儿,一个男声在外面询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屋子里的人吃了一惊,顿时安静下来。无常这才看清,那倒向墙角的原来是一张织得非常精美的羊毛地毯,地毯下明显的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扭打,听到外间的询问,毛毯下的挣扎立即停止了。

“没事。”天笑看了无常一眼,对眼前发现的一切似乎一点儿也不震惊,只一心想打发走门外的侍卫,“你们下去吧。”“真的没事吗?”门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半晌又道,“不如,让属下进来察看一下……”“放肆!”天笑蓦地沉声一喝,打断了门外侍卫的话,她怒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还不相信本小姐吗?”“小人不敢。”门外的侍卫低声下气地道,却仍然不肯走,“小人只是……”“只是什么?”天笑发出一声冷笑,“你只是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是吧?在你眼里,恐怕只是城主夫人一个人才是你的主子……”“属下不敢。”门外的声音似乎在衡量轻重,一会儿那侍卫又道,“既然小姐没事,我们就告退了。”说着,门外又响起了纷杂的脚步,过了一会儿,屋外终于安静下来。

这芙蓉堡内的守卫果然严密啊,无常暗暗心惊。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刚刚摔到屋角的那张花花绿绿的地毯又开始活动起来,同时底下有人声不断传来,“臭小子,放开我的头发……”“不放,你先放我回去……”无常吃了一惊,因为地毯下面竟传来了他熟悉的人声,那分明是白银的声音,他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掀开那张薄薄的地毯,在看到被盖在地毯下面的两个人时顿时瞪大了眼,“龙老前辈?白银?”“常大哥!”白银一抬眼,看到无常,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常大哥,快救我,这鬼老头儿想把我拐走……”说着,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扑进无常怀里,“呜呜”痛哭起来。

“说什么呐?说什么呐?我老人家好端端地拐你作什么?把你买去当奴隶都还嫌你太瘦。”龙种子乍一看到无常,也是一怔,“你?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去找……”他猛地收了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余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应该是我对前辈的出现感到意外才是。”无常冷冷地看向他,“前辈能否给在下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会带着白银来到这里?”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室内充满剑拨弩张的气氛。龙种子看了看白银,又看了看无常,挠着头皮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无常的眼神蓦地凌厉,正待开口相逼,站在一旁的天笑却突然出声道,“常大哥,你莫要误会我师父,是我叫他把白银带走的……”“你……”无常看着她平静的眼睛,愣住了。白银一回头,看到她时,顿时张大了眼,“天笑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他四下打量了这间屋子一眼,不解地道,“这是哪里啊?”有无常在身边,白银的情绪立即平复了,一点也没有刚才又怕又惊的狼狈样儿了。天笑微笑着看着无常,嘴里却回答着白银的话,“这是在芙蓉堡内。”“芙蓉堡?”小狐狸立即瞠大了眼,无常打断了小狐狸的废话,他不解地望着天笑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天笑缓缓走到龙种子的面前,福了一福,才转过头对无常道,“这是家师。”无常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多言,等待她的解释。唯有小狐狸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什么?天笑姐姐,你说这个坏老头儿是你的师父吗?”“你说谁是坏老头儿?”龙种子暴跳如雷,抓起茶桌上水果篮中的苹果就向白银掷去,“看我老人家怎么收拾你!”无常一把接住那飞掷过来的苹果,递给白银道,“银子,别多嘴。”白银有些不服气地接过苹果,狠狠地大咬了一口,却是不再开口说话了。只听得天笑继续道,“我因为得悉了父亲已经破坏了芙蓉城周边的数条要道,目的就是要逼你们折返芙蓉城,好拉你与他一同结盟。所以请师父故意把小银子带走,让你们为了寻找白银而不用在芙蓉城多作逗留,以免你们被父亲的耳目所发现。因为我知道,以常大哥的智慧,必定会寻着师傅留下的线索寻找到他们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她蓦地住口,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不再往下说下去。无常却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没有想到的是,无常竟然会感应到她琴音中的酸楚,而且会控制不住地一路寻来,反而偏离了她预先的计划,闯入了狼窝。

明白了天笑心中所思,无常心中一荡,心中顿时浮起一丝柔情。听完了天笑的解释,白银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啃完了手中的苹果,他惊讶地道,“原来天笑姐姐是为了阻止我们折返芙蓉城,所以才叫你师父把我拐走……”“小子,说话好听点儿,什么拐啊拐的……”龙种子不爽地哼了一声,正待发火,天笑却柔声对他道,“师父何必跟个小孩子斗气,您是前辈高人,让人知道你跟个小孩子较真儿,人家会笑话你的……”轻言细语的几句话,却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硬是把个古怪小气的龙老头儿给生生制住,他闷声闷气地坐下来,不服气地瞪着白银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不再出声了。

天笑转过头,看了无常一眼,后者正以一种柔和的眼神默默地注视她。她微微有些羞怯地道,“我本来想,等常大哥找到白银后,就让师父用他的飞毯带你们离开芙蓉城,哪知道我这么笨,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会被我搞砸。”“你哪里笨?”无常温柔地看着她道,“你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才是。”得了无常的夸奖,天笑越发的羞怯,她不好意思地避开无常的注视,道,“本来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个计划是我安排的,不过现在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那就让我师父送你们出城吧,你们还有一位朋友,可还是在城中的医馆里……”此言一出,无常和白银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白银大惊道,“糟糕了,姐姐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无常冷峻了表情,立即向天笑道,“我要先回去看看,烦你和龙老前辈带白银先离开芙蓉城,到城外的芙蓉江边等我……”他二人都极为了解卡门火烈的脾气,若是这会儿她发现白银失了踪,不知道又会拿什么来出气?又会闯出一些什么祸事来?天笑诧异地看向一脸紧张的无常和白银,不解地道,“怎么了?”无常苦笑道,“你不了解我那朋友的脾气,只怕这时不知道谁又会遭了她的殃了……”说完,他心急火缭地急速从窗外掠出,身手敏捷地躲开芙蓉堡侍卫的巡查,几个起落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天笑痴痴地望着无常瞬间消失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龙种子走到窗前,与她并排而站,一边捉黠地望着窗外道,“这小子好身手啊,嗯,是个人物……”“师父……”天笑转过身,娇羞地瞥了龙种子一眼,“你也取笑徒儿……”“师父不是在取笑你。”龙种子望着这个充满小女儿娇态的得意弟子,微微一叹,这可怜的孩子,终于可以拥有一些令她觉得幸福的事情了,“师父是在为你感到高兴啊……”“你们在说什么呐?”白银木头木脑地看着二人,懵然地道。

“没什么。”天笑蓦然制止住龙种子的多嘴多舌,对白银嫣然笑道,“银子,我们也该起程了。”“起程?”白银瞬间惨白了脸,顿时想到了他们在芙蓉城内的处境,“我们仍然是坐那张怪毯子离开吗?”“怪毯子?”天笑怔了一怔。龙种子没好气地道,“什么怪毯子?那叫飞毯!飞毯!懂不懂?不懂不要乱说。”天笑恍然笑道,“银子不用害怕,这飞毯是来自阿拉伯的飞行工具,因为施了魔法在上面,所以能飞。你只要把它当成帮助人们节省时间和体力的工具就行了,就像马儿一样,你难道会害怕一匹马儿吗?”“当然不怕!”银子惨白着脸颤声道,“可是……我……我怕高……”“怕高?”天笑又是一怔,那龙种子立即道,“就是,你不知道,这小子开始在飞毯上又叫又摇的,差点把我从毯子上掀下来,真后悔没有给他多下点迷药……”话音刚落,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龙种子“嘿嘿”地笑起来,天笑也展开了一丝奇异的微笑,“如此,只好再用一次了……”“干什么……”两人的语气令白银感觉到情况不妙,正警惕质问间,龙种子猛地抱住了他的身子,白银大声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趁他张嘴的工夫,天笑已经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再轻拍了他的胸膛一下,那颗药丸便顺着白银的喉管儿滑到腹中了。天笑微笑着看着白银冰绿的眸子,对他道,“我们不干什么,只是要让你再睡上一觉罢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银就昏迷在麻药快速发挥的药效里了。龙种子把白银抱上飞毯,“叽叽咕咕”地念起了咒语。在咒语声中,飞毯立即载着他们三人向窗外飞去,像一只大鸟,迅速消失在空中。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芙蓉堡的一隅,有个妖艳美丽的紫眸女子,正凝望着天空那团越飞越远的小黑点,缓缓地展开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十一章 各有所思

(5389 2007-6-2 1:34:00)

她望着天空,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睛闪动着妖魅的紫光,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微嘲的弧度,又似不屑又是冷酷。这个神秘的紫眸女子,正是芙蓉城的城主夫人,魔族的公主楚心怜。此时,天空中的飞毯已然不见了踪迹,但她却仍然盯着飞毯消失的地方,然后,她冷冷地扯下了唇角,“大玉儿。”“奴婢在。”被唤作大玉儿的白衣侍女从她的身后踏上前来,垂着头听候她的吩咐。

“去将城主请来见我。”魔族公主楚心怜冷冷地发出命令。

“是,公主。”大玉儿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紫园。楚心怜冷冷地看着她的背景,直至她消失在芙蓉林里,然后,她才从花园的亭台边缓缓步入亭内,姿态优雅地走到亭内的长椅上坐定,抱起了放要长椅上的竖琴。

竖琴悦耳的琴间回荡在这个雅致的亭台楼阁之间,她的琴音和天笑的完全不同。天笑的琴音,总是能把听琴者带入到一种幸福,和煦,明朗的意境中去。而楚心怜的琴音,却每次都是非常温柔的,你根本无法从她的琴音里听出一丝弹琴者真正的情绪。就像一个机器人在重复机械的动作,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用心在弹琴,于是,那琴音即使再怎么悦耳动听,再怎么温柔如风,都无法让听琴者产生共鸣。

在这样的琴音里,大玉儿带着石似陵步入了“紫园”这处幽雅的小居。石似陵仍像上次卡门在“紫园”中偷窥到的一样,并不踏入亭台内,只在亭台外的小院前站定。他并没有出声打断楚心怜的雅兴,只静静地伫立在一边,似乎在聆听,也似乎在等待。

大玉儿在把石似陵带入“紫园”后,也同样没有出声惊扰她的主子,而是沉着她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转身轻轻退出“紫园”。

楚心怜的琴音突地一转,从温柔如风骤然变得恍如狂风乍起,暴雨突袭,竖琴单调而清脆的弦音几乎承受不住这琴弦剧烈的颤动,在一阵急促的震荡之后,“嘣、嘣、嘣”,竖琴的琴弦连断数根。楚心怜柔软如葱的手指骤然停在了空弦处,然后,蓦地紧握成拳。

石似陵不动声色地看着楚心怜的一连串动作,感受着她骤变的琴音,心中暗暗一惊,看起来是来者不善啊。他暗暗地想,但他的脸上,却异常镇定,看不出一丝异样。

“石大哥。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吧?”半晌,刚才一直陷入沉默的楚心怜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石似陵,温柔地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石大哥还是个风流潇洒的翩翩佳公子,一转眼,就是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石似陵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她的语气为何又这般温柔有礼。这对他来讲绝非什么好事,因为这个女子的笑里藏刀的伎俩,他是完全了如指掌的,但她语气里的感伤仍然触动了他,他静默半晌,有些感触地道,“是啊,岁月不饶人,任何人在时间面前,最后都必然是输家。”楚心怜放下竖琴,仪态万方地步出亭台,缓缓走到石似陵的面前。她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设计的紧身长袍,滑如羊脂的雪白胸脯露了一大片儿,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银链儿,坠了粒浑圆的又大又亮的黑珍珠,巧巧地垂在那深陷的乳沟上,在那个诱人的细缝儿上蹦来蹦去。她最爱作这样的装束,让那些还未来得及震憾在她媚骨天成的动人脸庞的人们,先销魂于那身散发着迷人暗香的肌肤之下。

她抬起一对诱人的散发着迷人光泽的滢紫色的双瞳,凝进石似陵的眼睛,神情里竟是一派深情无限的温柔,她的唇角散发着动人的微笑,那张足以令天下间的女人黯然失色的绝色朱颜,缓缓地靠向了石似陵的宽阔的肩膀。

在她的脸靠过来的那一刻,石似陵的全身一僵,仿若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再也无法动弹。楚心怜娇笑着,在他的颈边吐气如兰,“这么多年来,你我一直都顶着夫妻之名,却无半分夫妻之实,你……可曾觉得委屈?”“在下不敢。”石似陵僵硬着身体,连吐出的字也变得硬梆梆的,“公主天仙造人,石某自惭形秽,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有辱了公主的圣洁,万万不曾有过委屈的想法。”“是么?”楚心怜“嗤”地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好你个石似陵,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你可真是不简单哪。”“石某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这楚心怜这一番抢白,石似陵暗暗吃了一惊,赶紧为自己辩解。

“我还不了解你么?”楚心怜冷哼一声,“任何一个男人若是娶个老婆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种,心里怕都会觉得憋闷的,你若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没有丝毫的想法。何况这个女人不但吃不到嘴里,还时时刻刻地监视你控制你……”“公主!”石似陵微微皱起了眉,打断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你忘了我与令兄之间的协议了么?”楚心怜蓦地收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情绪极端不稳,黑珍珠在她的胸前轻轻颤抖,说不出的柔弱动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我与公主之间,本身就只是一场假凤虚凰的计谋,公主此刻对石某的指责,未免太不公平。”石似陵见她恢复了常态,微微抬高了语气。真不知道这个魔族公主前两天回魔族受了什么气,现在居然把气撒到他头上来了。

“你真的还记得你与我族之间的盟誓吗?”楚心怜冷嘲地一讽,刚才还风情万种温柔无限的脸,此刻仿若挂上了千年的冰霜。

“自然记得。”石似陵微微有些不快地道,“公主这二十年来,想必都未曾信任过在下,但在下可有令公主觉得有一丝对不起魔族的地方?”“你若对我魔族有了异心,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楚心怜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微嘲地道,“可惜啊……”“可惜?”石似陵望着她冷酷的脸,不解地道,“可惜什么?”“可惜你石似陵虽然未曾背弃你与我族之间的盟约。不过你的女儿,可很可能会背叛你,甚至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楚心怜面无表情地道。

“笑儿?”石似陵望了楚心怜一眼,有些不可置信,“此话怎讲?”“我问你,你的美人计使得如何了?”楚心怜不正面回答他的疑问,顾左而言他。

“无常一众昨日已经连夜出城,我已经派人阻断了芙蓉城外通往四方的主要交通要道,而他们一旦无法继续前行,一定会折返芙蓉城。只要他们一日不离开芙蓉城,我就有劝服他联盟的把握。”石似陵对楚心怜说出“美人计”三个字时毫不尴尬,似乎已是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的女儿做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

“那就是必然成功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楚心怜冷酷的脸上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

“确实如此。”据他的探子回报,无常他们确实已经从芙蓉江边折返回城,只是回城之后突然便失去了踪影,不过他相信以他手底下严密的情报网,必定能查找出他们的踪迹,到时候他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是吗?看来你的美人计的确是很有效啊……”楚心怜缓缓地拉长了声音,语气骤地一沉,充满了危险的因子,“有效到你女儿已经对他倾心相许,而且全力相助他们离开芙蓉城了对吧?”“公主何出此言?”石似陵大吃一惊,“此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乱说?哈哈哈……”楚心怜蓦然发出一串清脆的娇笑,“我可是亲眼目睹。你的宝贝千金怎样与她的情郎会面,然后带着他们离开。”“怎么可能呢?芙蓉堡我已经加派了守卫,若是天笑带他们出府,不会不被巡查的侍卫们发觉的。”石似陵仍是有些不信楚心怜的话。

“石大城主,你不会那么健忘,忘了你女儿正巧有个神医师父吧。”楚心怜心底有些气恼,平日里没把那龙老头儿放在眼里,因为知道那老头除了医术高明没什么其它的本领,但是她实在没有想到,那老头儿身边竟有一张传说中的阿拉伯飞毯。她带着恼意的紫色幽眸盯紧了石似陵,若有若无地试探道,“你不会不知道她的神医师父有一张会飞的毯子吧?”他当然知道。他还从天笑那里知道了那张飞毯的来历,虽然他也没有亲眼见过那张会飞的毯子。那是有一年龙种子在东亚细亚大陆游历时,替一位从天而降的阿拉伯人治好了他跌断的双腿,而那位名叫阿里巴巴的阿拉伯人为了感谢龙种子的医治大恩,于是把那张极不听话的把他从空中摔下来的飞毯送给了龙种子。奇怪的是,那小毯子到了龙种子手里倒是极听话,一次也没有乱发过脾气。大概这些魔法宝物也是有选择合自己脾胃的主人的权利和自由的。

虽然石似陵知道龙种子和他的飞毯,但此时为了打消楚心怜的疑惑他仍是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来,“竟有这等事?”他装得实在是惟妙惟肖,楚心怜尽管满心疑虑,却不再继续就此问题纠缠不休。她淡淡地扫了石似陵一眼,道,“既然你也不知,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我当然是要去把笑儿追回来。”石似陵佯装怒道,“我怎么能凭白让芙蓉城主的千金小姐跟别人跑了,此话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取笑我石似陵教女无方?”“只是被人取笑倒也罢了。”楚心怜慢条斯理地微嘲道,语气骤然变得刻薄,“只要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成。”一听此言,石似陵蓦地沉下脸来,不悦地道,“公主是怀疑石某的办事能力吗?”“我倒是不怀疑你的办事能力的。”楚心怜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出她今天要说的最重要的那句话,“我怕的是你石大城主故意让女儿走这步棋。”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最担心的是,看起来这场好戏好似女儿背叛了父亲,离家与情郎私奔,这无法拉拢无常为她魔族效力就成了无奈之举,再怨不得他石似陵。而实则是,石似陵让自己的女儿跟在无常身边,好伺机拉拢无常,以便为他一人所用。

石似陵不是傻瓜,自是听得懂楚心怜话中的含义,他心中暗暗道,这魔女的疑心好重,看来此事必定要给她一个圆满的答覆,否则怕是打不消她的疑心的。

其实,楚心怜确实是猜中了石似陵内心的想法,但是在石似陵心中,还有一层潜藏得更深的的意图,却是楚心怜所不知的,甚至连石似陵自己,也不愿意去细想那层意图是缘自于什么。一方面,他为了政治需要,让天笑去引诱无常,以达到拉拢无常与之结盟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又在心底希望着无常能真心地喜爱上天笑。那般俊伟的男子,必定是这世间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良配。如果,拉拢无常结盟的计划仍是失败,只要无常真心喜欢天笑,他必定会带着她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芙蓉城,而石似陵自己便可以安心与魔族的人周旋,不必再有所顾忌。说到底,即使是大奸大恶之人有良善的一面,何况虎毒不食儿呢。

所以,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而矛盾的,他固然想无常能为了天笑留在芙蓉城,但如若不成,退而求其次,他就巴不得无常能带着天笑离开这里。即使无常不能为他所用都好,石似陵相信,无常也绝不会为魔族所用。但是石似陵这种想法,当然不能暴露给眼前这位魔族公主楚心怜知道。

于是他立即对楚心怜保证道,“公主言重了,我这就带人去把那不知廉耻的不孝女给抓回来。”楚心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一丝得意的浅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石似陵能把天笑带回来,不让她留在无常的身边,楚心怜就不用担心石似陵背着她暗中为自己拉拢了一些强大的帮手。想到这里,她带着愉悦的表情对石似陵微微颔首道,“如此,只好请城主多费心了。”◎◎◎◎◎话说无常听了天笑的计策过后,心急火缭,因为他深怕以卡门的冲动的个性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等他急急忙忙地赶回龙种子的医馆,却见到眼前一片火海。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卡门果然已经闯了大祸了,他又急又气,在帮助城内的百姓把火扑灭后,他拎起卡门,几下就把她带离了火场,来到了芙蓉城郊。

一旦脱离了险境,他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径自对着卡门怒吼起来,对是他第一次对卡门发脾气,卡门傻乎乎地望着无常,一时怔了。她心里也的确是又羞又愧,根本就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只任由无常怒火朝天地冲着她嚷嚷,直到无常说,“若不是我从芙蓉堡赶回得及时,你就成了整个芙蓉城的罪人了……”是了,芙蓉堡!他就知道芙蓉堡!如果不是他贪图美色去了芙蓉堡,银子又怎么会失踪?她又怎么会被气得失去理智?说到底,他才是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这种偏激的想法一冒出头,卡门就气昏了,她打断无常的话,金色双瞳中怒火重重,“你就知道芙蓉堡芙蓉堡,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放火?你怎么不问问白银去哪里了?好歹他也是你兄弟,在你心里就一钱不值吗?”“你说什么?”无常没想到卡门竟然一点也没有悔过的意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芙蓉堡内,白银不是跟了龙种子一起先去芙蓉江边等他们了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卡门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生气地道,“白银不是好端端的吗?我怎么会不把白银的事当成一回事呢……”“好端端的?”卡门金色的双瞳瞬间充血,在数秒钟内变得鲜红如血,无常被卡门的样子吓得吃了一惊,“卡门?”“好端端的?你该死的你竟敢说他好端端的?”卡门差点气疯了,没想到无常色迷心窍到了这种地步,她蓦地对着无常怒吼,“难道你看不到白银没跟我在一起吗?该死的!他跟那该死的怪老头儿一起失踪啦!现在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敢说他好端端的……呀……”她的双瞳中骤然暴出两团红光,逼得无常眼皮直跳。下一个瞬间,怒到极致的卡门身体里又一次自动启动了光明神火,无常面前的空气无端端地就燃烧起来,火焰吞吐着舌头向他狂肆地逼近。他吃了一惊,急忙向右侧翻身向后退开数米,但那团火焰仿佛有了灵性似的,跟着他的身体拐了一个弯,又直直地向他的面门扑上来。在这慌乱的情景中,无常却镇静自若,他微一扬手,自他袖中闪出一道金光,黄金弯月镖以凌厉的姿态直直地迎上那团怒火。火与镖的接触,是虚与实的碰撞,柔与刚的纠缠,它们在空中相撞时发出一起沉闷的轻响,火焰变成了火星,如夜空中的烟花一般在空中四散,在燃尽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丝光华后,于空气中消失殆尽。而那优雅如月的金镖,在空中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的悠悠飘荡而下,然后,轻轻落在了无常的掌心之上。

第十二章 反目成仇

(5956 2007-6-2 1:34:00)

美到极致的武技,如同使用它的主人一般优雅。卡门冷冷地看着无常,双瞳如血的颜色却是没有丝毫褪色。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雕虫小技在无常的眼中根本不屑一顾,这番发泄之后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骤降,反而堆积得越发深厚。那越燃越炽的怒火压迫着她的胸口,令她胸口隐隐作痛。在无常用黄金弯月镖格开了她的光明神火之后,她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喉头顿时一甜。卡门死死地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那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但嘴角仍是有一丝鲜血顺着唇角缓缓地流了出来。

“卡门?”乍一见到卡门唇角的血渍,无常一惊,这才想起她身上还带着伤,无常懊恼地向她走去,“你……”

“你别过来!”卡门冷冷地看着他,向后略退一步,制止了无常向她迈进的步履,这一开口,嘴里的那口鲜血却是再也无法掩饰住,尽数喷洒在她身上的白袍上,顿时把那素净的袍子染红了一大片。白色的袍子映着血液的鲜艳,那红色更显得触目惊心,顿时逼得无常眼皮直跳,更令他渐生悔意。他明知道卡门的脾气暴躁易怒,实在不该像刚才那样激怒她的,她身上的伤经过这一折腾,怕是更不容易痊愈了。

卡门制止了无常的前进,也没有继续向他出手,而是骤然将双个手指伸向沾着鲜血的唇间,吹出一声锐长的哨音。

还未等无常明白卡门为何突然有这个举动的时候,远方已经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了,“红潮”果然是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驹,转瞬之间,已经奔到卡门的面前,昂首抬蹄,发出一声嘶鸣。卡门拉住它脖子上的缰绳,猛地翻身骑上马,坐定后,她冷冷地对无常道,“不用再对我担负什么责任和义务了,如果你的责任和义务必须依靠一块石头来完成。正如你所说的,莱茵石的承诺在你放弃做弯月族的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用再履行了。从今天起,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你我之间,不用再有任何牵扯。你不用再为我所累,我不必再成为你的负担,白银我自己会去找,也不用你费心了。”

她像发连珠炮般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还不等给无常出声的机会,卡门就猛地夹了一下“红潮”的肚子。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怒气,“红潮”又昂起头,发出一声嘶叫,骤然迈开四蹄,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卡门!”无常怔了怔,猛地回神,才恍然明白刚刚卡门那些话的含义,他急忙大声出声唤她,可是怒气中的卡门催促着“红潮”却越跑越快,转眼只剩一团小小的红点儿,消失在无常的眼中。

无常又惊又怒,他是知道卡门是冲动惯了的,可是他没想到卡门竟然会冲动到这个地步,连让他讲一句话的机会也不肯给。只怕她这一怒而去,必定又是头脑昏昏,指不准儿又会闹出什么变故来。但是他深谙卡门的性格,如果他此时跟去,正在气头上的卡门必然也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他一方面担心着负伤的卡门会在路上遭遇到什么危险,一方面又担心着天笑和白银的安危,他叹了口气,准备先去会合白银,再想办法寻找卡门,反正要找到卡门,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那时候她看到白银无恙,气一定会消了,话也好说不少。他这样想着,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在出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