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她又大声叫,山谷一下又一下地回应她,我在哪里……我在哪里……我在哪里……漫山都是大雾,她看不到任何的人和动物,这两座山除了荆棘还是荆棘,就像地狱之谷的死亡之山一般。
“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吗?”突然,从荆棘丛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卡门转过头,看见一个满头灰发的老者,从荆棘丛中走了出来,奇怪的是,那些荆棘对他似乎不能产生任何的阻力,他轻轻飘到卡门面前,就像一个幽灵。
“你是谁?”卡门惊讶地问,他为何能像幽灵一样飘着走路?
“我吗?”老者古怪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不过,在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别人都叫我愚公。”“愚公?”卡门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叫你愚公?”这老者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傻子啊。
“因为我想把这两座山搬走啊。”愚公望了一眼这漫无边际的荆棘一眼,指着被漫天大雾笼罩的大山道,“看啊,就是那两座山,它们一座叫太行山,一座叫王屋山。”“太行山?王屋山?”简直闻所未闻,卡门张大了嘴,“好奇怪的山名,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老者有些生气了,“这两座山这么有名,你都没有听说过?”“是没有听说过嘛。”卡门不服气地道,“没听过就没听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两座山是我们东方轩辕族最有名的山,你竟然没有听说过?”愚公开始吹胡子瞠眼睛了,“你可以说不认识我愚公,但不能说没听过这两座山……”东方轩辕族?她明明和无常还有白银一起去寻找宝宝的,怎么跑到东方轩辕族来了?他们不是应该在芙蓉城内龙种子的医馆里吗?为何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无常呢?白银呢?他们在哪里?
卡门蓦然记起来,无常去了芙蓉城的芙蓉堡,他去找天笑了,他临走时说了什么?她抱住头,那些乱嘈嘈的声音又来了,温不会再爱你,不会再爱你,不会再爱你,他要离开你,离开你,离开你……
不……卡门发狂地叫,不……不……不……我是在做梦!是在做梦!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无常……救我……宝宝……救我……她发疯似地跑。两座荆棘山变成了两座活火山,不停地喷涌着沸腾的岩浆。那些岩浆流出来,铺满大地。卡门的脚踩上去,才发现那些岩浆竟然全部都是硫酸。它们一碰到她的脚,就把她的脚腐蚀成一堆白骨。我是在做梦,是的,我是在做梦。你看,那些皮肉泡在硫酸里一点都不痛的,我是在做梦……卡门神经质地念叨着。挣扎着在硫酸的溶液里走,白骨泡在硫酸里“咔咔”作响,硫酸流向悬崖,变成两座黄色的热气腾腾的大瀑布,她从瀑布向下坠落,拼命地爬向岸边。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还要去找宝宝。卡门泡在硫酸里不停划啊划啊,她终于爬到了岸边。
“卡门!”她回过头,惊喜地看到温宝裕突然站在她面前,卡门欢喜地向他扑过去,可是他避开她,黑玉般的眼睛失望地看着她,忧伤地问,“你的心为什么是黑色的?……”“不,不是的,我的心不是黑色的……”卡门慌乱地叫,她想去拉他的手,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只剩下了一副白骨,怎么也拉不着他。卡门吓了一跳,低头看向自己的全身,发现她全身上下只剩下胸口那一小块地方还有皮肉,隐约可以看见自己红色的心脏,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你相信我,我的心不是黑色的……”可是温宝裕不听,他只是忧伤地看着卡门,一遍又一遍地说,“不,你的心是黑色的,是黑色的,你的心是黑色的,你的心是黑色的……”然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不!不要离开我!”卡门惊恐地尖叫,“我的心不是黑色的,我证明给你看,证明给你看……”说着,她拔出腰间的“炽”,猛地剖开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胸膛流下来,把她站立的那块地面也染成了红色。卡门掏出自己的心,欣喜地捧到宝宝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看,宝宝,你看,这是我的心,它是红色的!它是红色的!它不是黑色的!你快看啊……”“不……”他冷冷地看着她,一把将卡门的心拂落到地上,“这不是你的心,这是假的,是假的,这是一颗假心,你太可怕了,你一直在欺骗我,明明是一颗黑色的心,却装上一颗红色的假心来骗我……”“不!不!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卡门哭着跪到地上,捧起那颗被荆棘刺得破破烂烂的心,“它是真的心啊,你看,它是真的,它还在流血……”“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温宝裕不耐烦地打断卡门的话,“我要走了……”“不,你别走,请你别走,我真的没有骗你……”卡门哭着用那副白骨铮铮的手把那颗沾满尘土的心脏递到他面前。温宝裕嫌恶地退了一步,“没用的,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要离开你,永永远远地离开你……”说完,温宝裕不再看她,转身就向着前方走去。卡门痛哭着,捧着自己的心拼命地追他,可是她一边追,全身的骨头就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她怎么追也追不上他的脚步,温宝裕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卡门绝望地嚎叫,“你不能离开我,我会再也活不下去……”“你连心都没有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去吗?”卡门猛地转过头,看见那个灰头发的愚公站在她的面前。她惊恐地看向自己血淋淋的手骨,发现手骨里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不见了,徒留了一副骨架和胸口那个血肉模糊的大窟隆,正在不停地向外涌着血浆。卡门只看到自己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体像被冰冻后击碎的冰屑一样轰然碎裂,她在倒地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不……”
第九章 白银失踪
(5435 2007-6-2 1:34:00)
“不”卡门尖叫着从那场恐怖的噩梦中惊醒。但是立即她就发现,惊呼声不是从她一个人的嘴里发出的。在那间黑帘笼罩的内室,一声更为凄厉的尖叫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膜。卡门悚然一惊,那声音,分明是属于白银的。
她猛地拨出腰间的“炽”,一把挑开厚重的黑帘,闯入内室。卡门无暇去寻思刚才所做的那个噩梦了,尽管那个怪梦令她心悸抽搐,但白银的安危更是迫在眉捷,偏偏无常仍没有回来。内室与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桌、椅、床和壁柜,家俱也摆得整整齐齐,并无一丝异常的痕迹,除了少了两个人就是原本应该在内室的龙种子和白银。
“银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卡门急忙大声叫着白银的名字。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的呼吸,卡门几乎能听到一只蚊子“嗡嗡”飞过的声音,甚至能听到她自己剧烈而慌乱的心跳声。
镇定!镇定!不要慌,卡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屋子这么小,除了那扇门,连个窗户也没有,家俱也只有这几件,她就不信,他们还能变成空气消失了不成。白银可不会什么移形换影之术,这种魔法本来就很受限制,只能用在施法者自己的身上,就算那龙种子会用这种魔法,也没办法把白银也一同带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间屋子里有通往它处的暗道或密室。
这样一想,卡门的心里便有了主意,于是她开始沿着墙角寻找任何一丝有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她搜查得十分仔细,从墙角的每一块砖,到桌椅的每一个接缝,壁柜的每一格抽屉,全都搜查过了,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最后,卡门把眼神停在了靠墙的那张木床上,整间屋子就只有那里没有搜查过了。
她走过去,仔细地检查那张木床,可是那张木床竟也跟那些桌椅壁柜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装了什么精巧机关的密道入口。卡门把那张床上上下下地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任何破绽,气得她拿着剑往那张床上一阵乱砍。
她因为担心白银的安危,又着急又愤怒,再加上刚才的噩梦令到她的情绪差点崩溃,所以她砍了半天过后,怒气不但没有消退下去,反倒越燃越炽了。卡门砍烂了木床,砍倒了屋内的桌子、椅子,把壁柜拆了个稀巴烂,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整整齐齐的屋子转眼间就变得一片狼籍了。“炽”是火神宫的灵兵利器,自然是能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它“嗡嗡”地叫着,银亮的剑身渐渐变成了透明般的赤红色,就像练钢炉里烧得通红的铁块,每砍一下,就带出四下迸溅的火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微小火星,一沾落到散落四处的木屑上,立即变得更红更亮,然后在瞬间就点燃了木屑,“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等到卡门感到四围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这才惊讶地发现,那些微小的火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燃烧成了熊熊烈火,火苗儿窜得老高,屋顶和柱子也开始燃烧起来,那块厚重的黑色门帘早就烧得不见了踪影,门框也着了火,正狂肆地吞吐着火焰。
糟糕!卡门悚然一惊,倒不是担心自己不能出去,她本是不怕火的,即使把她关在这间屋子里烧上几天,她也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去,怎么说她也是火神的女儿,不怕火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更何况火神宫始终是御火系魔法的创始之地。可是卡门差点忘记了,这条街的房子全都是最易燃烧的木结构的,且一家紧挨着一家,一点缝隙也没有,这家的左墙就是那家的右墙,墙墙相连,若是不控制住火势,一会儿就会波及到左邻右舍,把这条街变成火海。
这么一想,卡门的冷汗就冒出来了,如果因为这场大火波及无辜,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话,那她就罪大恶极了。她赶紧收了剑,脑子里乱成一团,对了,控制火势的魔法有哪些呢?好像有十几种吧?可是该死的怎么她连一种也想不起来,要是金鱼在这里就好了,要是金鱼在这里,必要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这场火势,不会让它漫延开来。
可那不过是她的妄想,现在金鱼不在这里,她只能靠自己。让她想想,那咒语是怎么念的来着?“关闭吧……烈火之门……”不对,好像不是这样的,“烈焰啊……请平息你的怒火……让我带领你们由来处来,至归处去……”也不对!卡门手足无措,汗流夹背。该死!该死!卡门,谁叫你平时不学无术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再怎么厉害的魔法落到你的手里都只会变成半吊子水,只有面临到绝境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你是怎样的一个白痴!
火越烧越大,屋子里的浓烟呛得卡门透不过气,她不能再呆在屋子里了,不然她就算不会被火烧死,也会被这厚重的浓烟呛死。卡门眯起眼,刚刚那个燃着烈焰的门框已经不见了,烈火阻隔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凭着记忆找到那扇门。卡门闭上眼睛,算准一个方向,就对着那堵火墙冲了过去。
烈焰炙烤着她的皮肤,火苗儿在舔到卡门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又奇异地缩了回去。她知道,是她的身体启动了防火的能力。接着,迎面就是一阵凉风,卡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了内室,冲到了大街上。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紧挨着这间破医馆的左右两间房子已经快要被烧到了,有少许地方已经燃起了火苗儿,所幸的是火势漫延得不如她想像当中那么快。街上一片混乱,整条街的居民都从家里冲了出来,有的人丁丁当当地敲着盆子通知救火,更多的人则是提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盆子,瓦罐,木桶,来来往往地送水灭火。
卡门懵了,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这场灾祸的肇事者,倒是这样傻头傻脑的站在路边看热闹,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遇变则惊和无知愚蠢。老天爷,她该怎么办?如果无常在这里就好了,如果无常在这里,这场火灾就不会发生。该死的,无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卡门?”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卡门差点热泪盈眶,狂喜地转回头,她看到无常远远地冲过来,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别问那么多了。”卡门又惊又喜地打断他的疑问,“你有没有办法能把这场火扑灭?”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无常就冲到了火场面前,腾空而起,从他的身体里瞬间又升腾出一股强大的蓝色气流,窜上高空,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越升越高。结界?对了,无常会布结界。她猛然想起,既然无常的结界可以隔绝芙蓉江里那头双头怪蛟掀起的翻天巨浪,自然也能够隔绝这幢房子燃起的熊熊烈火,如此一来,这条街的其它房子就不会受到波及了,至于这幢破医馆,只能让它继续烧了,好在医馆里没有人,只有些破烂家俱。
蓝色的旋涡升腾到一定的高度,然后,忽地一下四散开来,像卡门不久前在芙蓉江边看到的那一次一样,形成一个透明的蓝色罩子,罩住了汹涌地吞吐着火舌的烈焰,隔壁的房子顿时安全了,火焰在透明的蓝色罩子里汹涌升腾吞吐翻卷,但是却怎么也冲不破那看似薄如蝉翼的透明罩。街上的居民见此奇景,都愣住了,半晌,回过神来,他们激动地跪倒在地,对着犹在半空的无常膜拜欢呼,“感谢真神的保佑……”不一会儿,想必是结界罩子隔绝了空气的缘故,蓝色罩子里的火焰在一阵巨烈的燃烧后,渐渐地微弱起来,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再也回天乏术,又过了半晌,那火终于完全熄灭了。刚刚那幢医馆的原处,只剩下一片冒着白烟的黑色的灰烬,连半块砖瓦也没能留下来,除了一片焦土还是一片焦土。无常从空中飘然落地,就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天神,蓝色的结界在他的身后渐渐消失无踪。跪倒在地上的居民全都热烈地鼓起掌来,纷纷站起向着无常围过来。卡门暗暗吃了一惊,若是被这些人围住,她与无常的身份可就要暴露了,哪知无常的反应奇快,一把抓起卡门,立即向空中跃起,“快走”那些普通的居民根本不可能有追上无常的身手,几个起落之后,无常已经将卡门带到了芙蓉城城郊,再也看不到那些居民影子了。
一旦安全下来,卡门才猛然想起白银失踪的事儿,她急忙张口道,“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等卡门开口说话,无常就蓦然打断她,双瞳愤怒地瞪着卡门,“你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乱发脾气,一不如意就放火烧人烧房子,现在竟然搞到差点儿烧了人家一条街。没有人就是应该来承受你的怨气的,你怎么这么自私,从来不为别人想一想……”面对着无常如同连珠炮一般的怒吼,卡门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无常还不了解这场火灾的真相,但他却是字字刺痛了卡门的心,无常的确是没有说错呵,如果不是因为她暴躁易怒的话,这场火又怎么会被引燃呢?
无常瞪着低垂着头,不置一言的卡门,差点气疯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离开了一小会儿,卡门竟差点闯出弥天大祸。若不是他赶回得及时,整个芙蓉城,恐怕现在都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了。
读者们一定会好奇,在卡门晕倒昏睡的时候,无常寻着琴音,到底去了哪里呢?他又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事呢?他又怎么会在卡门闯出大祸的时候,刚好跑回来呢?要回答读者们的疑问,我们只好暂且先放下无常对卡门的盛怒,来讲一讲他所遇到的事情了。卡门并未曾听见的那缕奇特的琴音,的确是由石天笑弹奏而出的,但她弹琴,却不是为了引无常去找她。无常之所以能听到天笑的琴音,的确是与她产生了一种类似心类感应的一种感觉。在了解了那琴音的凄然悲凉之后,无常又怎么能不心急如焚?于是,他顺着他的心所感应到的琴音,避开芙蓉城众多的耳目,悄悄潜入芙蓉堡,以无常的身手,要避开芙蓉堡的警卫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没有在堡内寻找多久,就在一幢幽雅的阁楼里,找到了正在抚琴而弹的石天笑。
在看到有人突然翻窗而进的时候,天笑先是一惊,待她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无常,她不禁微微一怔,秀丽双眉轻轻一挑,显示出主人心里的惊异……和喜悦。
才不过隔了一日未见,她的容颜便如斯憔悴了。她着了一袭素净的白裙,更是托显出她脸色的苍白。无常心痛地看着她略带着一丝倦意的秀美的容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常大哥……”她幽幽地开口,有些欢喜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女孩儿的娇羞使她复又停下脚步。她痴痴地凝望着无常的脸,眼睛仿若光如白昼的星子,光彩夺目。美丽开在她的脸上,爱情开在她的心中。无常心中一荡,竟似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了,她是火焰中的鸟儿,他灵魂的花朵。他大步迈到她面前,似乎怕惊了她,声音蓦然低哑,“你……你还好么?”“你为何回来?”她不应他的话,只痴痴地凝望着无常湛蓝深邃的蓝眸,那澄澈如水的眼睛呵,有净化了的火星。她在那一瞬间,蓦然读懂了他眼中暗涌的波涛。何需再言语,何需再用语言来言语。她只用看那一眼,便了解了他一生的情感,她幽幽一叹,“你……何苦回来……”两个充满了爱意的灵魂,就如同两朵满载着霹雷的乌云,待两人的眼光一望,便电光一闪,迎上前去,进行着一场混战。这一刻,他与她都放弃了伪装掩饰克制忍耐,他们只看到彼此的本来面目,赤裸裸的全无遮掩。呵……如果命运这样决定,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我有一百只眼睛,一百只眼睛都会这样看着你……像两只在林间迷路的鸟儿,他和她都被捉住了。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浸透了,这甜蜜的、深邃的,仿佛不是来自尘俗的感情。除了彼此,一切都消失了,无常灵魂中的阴影,被这猝不及防的强烈感情击散了,大海有崖岸,阴影有尽头,热烈的爱却没有边界范围……呵……爱神啊,这一切神祗中最古老又最年轻的精灵,他手执着弓箭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来穿去,当他的金箭向你射出的时候,你怎么能和他理论?又怎么能和他讲价呢?
“你……没事吧。”无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笨拙地找不到什么词语表达他内心热火朝天的感受,他张了张唇,又闭上,半晌,仍然只是笨嘴笨舌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也是他心中最关切的担心她,可曾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个傻瓜呵……天笑凝望着他的脸,心里蓦地一酸,又忽地一甜,在这种又酸又甜的感觉里,她伸手抚上无常的脸,你这个大傻瓜呵……她微微地叹息,像是湖面被风吹起的轻烟,“回来做什么呢?你这一回来,我凭白安排了那么多事,不是全都作废了么?”“你在说什么?”她的小手冰凉,在触到无常的那一刻,无常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惊讶地望着她,她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父亲要我来引诱你的事了么?”天笑又是幽幽一叹,脸上忽地抹上一抹动人的红云,一双小手搅在了一起。
“猜到几分。”他不忍见她如此羞惭的模样,只这样淡淡地道。
“你……不恼我么?”天笑痴痴地望着无常,这个男人是如此俊逸,仿若太阳一般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外表下面,也一定有一颗不屈的灵魂吧?这样的人,怎看得起她父亲那颗卑劣的灵魂呢?她黑玉一般的眸中闪动着晶莹的亮光,盈盈欲滴。他,恼她么?
“恼你做什么。”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泪眼,无常的心中蓦然一紧,他叹息一声,伸手替他抚过脸颊欲滴的泪,“你是你,他是他,莫要混为一谈。”她骤然闭上眼睛,伸手捉住他的手,使它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有些贪婪地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宽厚的人呵,多么宽厚的人呵,她心慌意乱地想,为自己觉得幸福,又为自己觉得悲哀。如果他们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如果她的父亲不安排这样尴尬的令人羞愧的阴谋,那他们之间的情形又会是如何呢?
就是你了……她的脸贴着他的手,模糊地想,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哀伤,即使你不是父亲说的那个让我以后必须得跟随的人,我也再不肯放开你了……无常,无常,她的心里轻念着他的名字……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呵……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斑斓的金光撒在屋内静静伫立的一对男女身上,星星点点地装饰着他们的头发、眉毛、眼睫,甚至皮肤上那细碎的绒毛,都被它染成了灿金色。在刺眼的金光中,天笑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滴温润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滚出,悄然滑动在无常的手背上,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迹。
第十章 再会天笑
(5710 2007-6-2 1:34:00)
芙蓉堡内,无常与天笑沉浸在令他俩感觉既酸楚又甜蜜的爱河之中,而在芙蓉堡外,卡门却因为白银的失踪而怒火朝天地在龙种子的医馆内又砍又砸。那么,我们可爱的小狐狸白银到底去了哪里呢?
蔚蓝的天空中,慢慢划过一个黑黑的小黑点儿,像是一只掉队的大雁。若是你的手上正好拿着一个望远境,你就可以看到,那个小黑点儿其实是一张正在高空中飞翔的飞毯。飞毯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你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毯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小老头儿,他面色红润,脸上没有一条皱纹,光秃秃的脑门儿上顶着一块手掌大的白头发。正是东方轩辕族幼童常理的“锅贴式”。他表情悠闲地稳坐在飞毯上,像是在欣赏地面的风景。此时,他的右手习惯性地向下巴抚去,但下巴处的滑溜触感令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忍不住气恼地骂了句:“臭丫头!”待飞毯再飞近些,你会发现那老头儿的眉骨处竟然光光溜溜的,像是被谁把眉毛剃掉了一样。
飞毯上坐着的另一个人,却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他满头的银发迎着清风飘扬,像是一面小银旗,煞是好看。可惜的是他满脸惊慌的表情,与那老头儿的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双目紧闭,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双手死死地抓住红脸老头儿的布袍子,一边禁不住地发出一声声的尖叫:“啊”这乘坐飞毯的一老一少,正是在芙蓉城的医馆里失踪的龙种子和白银。
“鬼叫鬼叫什么?真没出息!”在白银又一次发出那惊天动地的尖叫的时候,龙种子终于不胜其烦地喝斥道,“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要带我去哪儿?”白银猛地睁开眼,冰绿的眼瞳满盈着惊慌和恐惧,他又惊又怕地大叫,“你快放了我……”“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龙种子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双手抓住飞毯的前面两个角,使劲儿一抖,“驾宝贝毯儿,再飞快些……”“我……我……”飞毯像是能听懂龙种的话似的猛然加速,白银惨白着脸赶紧又闭上眼,紧紧抱住龙种子,把头埋在他的后背上,“我有恐高症……不要……我头晕……啊”龙种子赶紧捂着耳朵,叹了口气,“真是不懂得享受,有多少人想坐我这飞毯,我还不肯呢。”听到他说飞毯二字,白银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全身瑟瑟发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我姐姐和常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不放过我们!”龙种子“嘻嘻”一笑,“我现在就拨光你的头发……”说着,他便向白银的头发伸出手去,飞毯随着他的动作猛烈地摇晃,白银死死地抱紧他的腰,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啊救命”在他的尖叫声中,飞毯加快了速度,向着正北方向风驰电策般飞了过去。龙种子望着前方,意味深长地道,“我这不正是在救你的命么?”“你说什么?”白银又惊又怕,过度的惊慌令他的精神极度紧张,他猛地抓住龙种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快放我下去……”“哎哎……”龙种子被他摇得头昏脑胀,差点无法驾驶手中的飞毯,飞毯在天空中胡乱地四窜,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吓得龙种子也跟着白银一想惊叫起来:“啊你这小鬼,快放手”白银哪里肯听他的,他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摇得更使劲儿了,差点儿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飞毯像一只表演花样飞行的飞机,在天空中翻滚俯冲上窜横飞,把个龙种子搞得手忙脚乱,鸡飞狗跳。
“你你你……你这不识好歹的小鬼……”龙种子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小鬼这么不听话,力气还这么大,甩都甩不开他。早知道他这么难搞,他就应该把迷药的份量下得重一些,让他继续昏睡才是。
白银在惊慌之下,早忘了去偷窥龙种子的思想,不知道龙种子在想些什么,只看着他不说话,像是发狠的样子,心里越发胆寒起来,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烈地摇晃龙种子的身体,使他差一点从飞毯上栽了出去。管不了啦!龙种子又急又气地想,真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那丫头帮她这个忙,现在他管不了啦!给那丫头把这小子送回去。
这么一想,他便抓紧了飞毯的两个角,努力地不再理会白银的摇晃,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串叽叽咕咕的咒语。只见那飞毯在空中猛地一个旋转,换了一个方向,立即如箭一般地向着芙蓉城的方向飞去。
◎◎◎◎◎“你……该走了……”芙蓉堡内,天笑垂下眼睫,幽幽地对无常道,“若是被我父亲发现你回来,你再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跟我走。”无常深深地凝望着天笑的脸,她颤动的睫毛,她微启的红唇,他的全身仿佛突然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勇气,带她走,离开这个鬼地方,给她幸福。哪怕,在前一天,他还在想着,不要再在感情上有任何的背负。
天笑抬起美丽的黑眼睛,唇边泛起一个动人的微笑,无常也跟着她的微笑笑开了,但是,他的笑容立即凝固在脸上,因为他看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