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月浓领着?殿内的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只剩孟琬与郑贵妃二?人四目相对。

还未等孟琬开口,郑贵妃就冷笑了一声,“相王妃可知诋毁妃嫔和亲王是死罪,就便是皇后和三郎也是护不住你的。”

孟琬面不改色地回道?:“贵妃娘娘若觉得?妾是在诋毁娘娘,不妨直接将妾押送至御前,让陛下治妾的罪。”

郑贵妃遽然睁开眼,微微勾起唇角,“你在威胁本宫?”

“妾不敢,”孟琬低眉道?,“想必娘娘也能看得?出,妾不打算与娘娘交恶,也无伤害娘娘的意图,否则妾现在就已经身在福宁宫了。只是而今相王殿下被陛下幽禁于桑梓宫,已杳无音讯多日。妾救夫心切,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郑贵妃不咸不淡地问:“那相王妃想要本宫如何?”

“不论以何种方式,让陛下放相王出桑梓宫,并且还相王清白。”

在此之前,孟琬还是做出十分恭顺的姿态,但说到这几句话时,态度霎时间变得?格外强硬。

郑贵妃笑道?:“相王妃的确是个聪明人,可许多时候聪明容易被聪明误。相王妃以为拿住了本宫的把?柄,就可以以此威胁本宫替你夫君作伪证。岂不知,你所谓的把?柄于陛下而言不过是老调重弹,不但动?摇不了本宫分毫,反倒会惹得?陛下更加厌弃相王。”

“可娘娘还是召见妾了,不是吗?”孟琬亦是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由此看来,我?这个把?柄于娘娘也不是全然没有伤害。倘若叫天下人知道?娘娘因一己之私置苍生?性命于不顾,倒不知他们会怎么看待娘娘,怎么看待成王。”

郑贵妃良晌不言。

但她毕竟在内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气势上?仍旧不落下风,寒声道?:“这不过是你的揣测,可有什么证据?”

孟琬道?:“贵妃娘娘费这么大的力气在北境抓了这么多海东青,杀了这么多只天鹅,惹得?天怒人怨,难道?只是为了惹相王殿下顶撞一句陛下吗?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郑贵妃怫然道?:“此事陛下早有定论,不过是手?下人为了邀功做出的蠢事。相王妃非要这般借题发挥,将此事与国政牵连在一起,用心未免太过险恶了吧。”

“若娘娘此举只是为了激怒相王,陛下固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娘娘的目的是动?摇边境安宁,娘娘以为陛下会如何?”

郑贵妃不说话了。

孟琬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妾此来并非是为了以此要挟娘娘,而是想帮娘娘解决一件心事。”

见郑贵妃还是不置一言,孟琬兀自继续往下说道?:“贵妃娘娘在北境借海东青一事挑起大齐与北壬的边境争端,是希冀两国开战之后,平嘉公主便不必前往北境和亲。这是一颗慈母之心,妾可以体谅。那若是妾有法子让公主不必北上?和亲,那娘娘可否从妾之请,替相王殿下洗脱冤屈?”

“你能有什么法子?”郑贵妃脱口而出。

说完她才乍然意识到自己如此说,便相当于默认了孟琬的那番话。不过,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想将话挑得?太明白,半真半假地回道?:“可此事陛下已有决断,六郎又?实在无辜。若本宫非要说相王是清白的,那倒叫天下人怎么看六郎?”

“贵妃娘娘,陛下钦点调查此案的宗室并不只有相王殿下一人。”

郑贵妃眉心一动?,“你是说……”

她旋即在这里打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你想说的,本宫已经知晓了,容本宫再考虑考虑。”

孟琬也不便催促太急,颔首道?:“那妾就先不打扰娘娘。”

然而孟琬才转过身要离开,就瞧见露薇急匆匆地跑到殿内。

郑贵妃皱眉道?:“不是让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吗?”

露薇低声道?:“娘娘,陛下适才在宫中发了好大的火,奴婢这才赶着?来向娘娘回话。”

“我?当时什么事呢,”郑贵妃不以为意道?,“他不是三天两头就会被三郎气成那样吗?”

“不,这回不是相王殿下,是成王殿下……”

郑贵妃“嗖”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露薇瞥了一眼孟琬。

郑贵妃倒是丝毫不忌惮孟琬,不耐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是那个失踪的顾世鸣,其实一直在相王手?上?。”

疯话

郑贵妃赶到福宁宫时, 吉勋正在大殿门口守着。他低垂着眼,恭敬地?侧身?站立,听到手?下的小黄门?通报, 才转过身揽起衣摆朝郑贵妃下拜。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

这一跪,正正挡住了郑贵妃的去路。

郑贵妃虽一贯跋扈,但面对吉勋这样在御前侍奉的老人, 总是?要卖给他几分?面子的, 立刻弯腰做出要搀扶的姿势。

露薇见状立刻上前替郑贵妃将吉勋搀扶起身?, 温声道?:“吉翁慢点。”

待吉勋又回了礼, 郑贵妃这才开口问:“吉翁,里头现在是?什么情形?”

吉勋道?:“陛下只?让老奴守在门?外,不准放旁人进去,其余的老奴便一概不知了。”

“那可否劳吉翁通传一声?本宫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吉勋严肃道?:“陛下正与外臣商议政事?, 娘娘此时实?在不便进去。”

郑贵妃试探着问:“那吉翁可知陛下是?与何人在殿内议事??”

“娘娘,咱们在御前行走的,切忌嘴上不牢靠。老奴不告诉娘娘,也是?怕陛下责怪娘娘。”

郑贵妃仍不死心,又追问:“那吉翁总能跟本宫说说六郎还好吧?”

吉勋仍只?模模糊糊地?回:“成王殿下也在殿内同陛下议事?。”

郑贵妃瞧吉勋这般与自己打太极,也知道?是?再问不出什么了, 干脆直身?跪倒在滚烫的砖石上, 朝里头喊道?:“臣妾求见陛下。”

这一招以往对皇帝是?十分?受用的。

可这一回, 里头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只?时不时有?争执的声音传来。因隔得实?在太远,嗡嗡的,听不大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