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并肩前行的是和?她纠缠了两辈子的人。

是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终于?又回到她身边的人。

冬日的庭院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老干虬枝,大雪纷纷落下?,铺满了檐上,空气中?氤氲着团团雾气,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偶有几只寒鸦凌空掠过,落在?撒满雪籽的屋脊上。

她望着眼前的景象,竟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们走走停停,然后朝着正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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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缓缓合上,大雪被隔绝在?了屋外。

孟琬希望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去,也能被今夜的这场茫茫大雪所覆盖。

不?会有人再记起。

然后随着来年开春,会有鲜活的生?命从?融化的冻土之下?生?长?起来,生?出高耸入云的枝丫,长?出蓊蓊郁郁的树叶,然后在?秋日里结出丰硕甜蜜的果实?。

他?们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往后的余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啊。

兽口之中?吐出袅袅香雾,屋内春意融融。

孟琬扶着谢玄稷在?床沿边坐下?。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饮多了酒,还是适才在?屋外被寒风冻得厉害,谢玄稷脸颊绯红,连鼻尖也是红扑扑的。

孟琬笑道:“要不?要替你抱个汤婆子过来。”

谢玄稷一把拉住孟琬,稍稍没有控制住力气,两个人都摔在?了床上,在?被子上翻滚打闹。

外面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应该是从?附近的街巷里传来的。谢玄稷捂住孟琬的耳朵,孟琬也捂住他?的耳朵,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不?停地笑,却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好一阵子,周遭终于?静了下?来,只余下?了哗啦啦的风声和?二人的心跳声。

孟琬被谢玄稷圈在?怀里,含笑道:“糟了,今日咱们什么都准备了,就是忘了准备烟花。”

“那有什么,一会儿咱们一起到院子里去看旁人放的烟花。反正烟花这样的东西,看到便好了,谁人管是谁放的。”

孟琬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蜷缩在?他?的怀里,“不?要,外面好冷,好像又下?雪了。”

谢玄稷于?是翻身将孟琬压在?身下?,“那我给娘子暖暖。”

孟琬怀疑谢玄稷没有真醉,因为他?有本?事让自己眼前放了一个通宵的烟花。

招安

闲暇的光阴总是十分难得, 过了十五,朝廷许多官员又为着账簿的事情吵嚷个不停,从六部吵到了政事堂也没个决断, 最后闹到了御前?。

谢玄稷无公职在身,没?有资格在政事堂议事,对?许多事情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倒是孟琬那边从父兄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吏部和兵部的事情裴知行那边到了年底亏空填补不上, 也解释不清, 于是想要联合工部瞒天过海, 想要将这笔帐记成修建防洪工事,还有兵部添置军械的开销。

尤其是兵部,去岁和北军一战,军需花费不在少数。而且兵荒马乱的, 也没?法?将每一笔账目都?详细记录下来,因而许多开支都成了糊涂账。

裴知行想将这些花销记在兵部头上蒙混过关,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往年裴知行这?群人?也都?是那么做的。

可到了今岁,孟珂、廖云铮等功臣调到了兵部任职,这?样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好办了。裴知行他们手上稍有什么动作,都?会被这?些人?发觉, 不觉焦头烂额。

前?段日子?, 有个品级不高?的小官为了巴结裴知行, 协同工部做了许多假账。事情败露后, 被罢了官,随即扭送到刑部接受讯问。

吏部原是依照着律法?办事,可裴知行偏生就?觉得孟尚怀这?是在公报私仇, 给他穿小鞋,又向皇帝弹劾孟尚怀擅权。结果这?一上书?又再次惹得御史台的言官不满, 纷纷将矛头指向裴知行。

这?么吵了一个多月,始终没?吵出什么结果,倒把皇帝吵出了头风。也不知道他是真病还是装病,对?外宣称自己要静养,整整大半个月不见人?,最后索性连朝也不上了。

孟琬同谢玄稷说起此事时,谢玄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再这?么下去,只?怕朝中又要有大的变故。”

果然,没?过几日南边就?传来消息,说是沿海有盗匪作乱。当地官员屡屡向皇帝上疏,请求朝廷派兵到东南平叛。

这?下皇帝就?算是病得再重,也该出面主持大局了。

皇帝立刻将几位宰相召到宫中,问谁人?可南下平叛。

这?一次,竟是一个人?都?不愿意站出来。

去岁同北军一战虽胜,可大齐也是元气大伤。别?说朝廷国库亏空,拨不出军饷。就?算硬生生凑齐了一支军队,只?怕军士们也无心战斗,士气不振。

后来又有大臣提出,朝廷或可以招安那些土匪。如此以来不但不会耗费兵力,而且还可将那匪军纳入编制,为国朝所用。

皇帝听那大臣说得头头是道,也就?即刻将招安一事定了下来。

这?下,政事堂又为着派谁去招安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恰到好处地犯了头风,扶着额头道:“朕躬欠安,此事还要倚杖着各位爱卿拿主意。等你们商议出了人?选,再来回朕吧。”

说完这?几句话,老皇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几个宰相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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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又为着这?件事情吵了七八日,终于将人?选定了下来。

内侍来相王府传旨的时候,谢玄稷半点也不意外。他冷笑两声,却是看?也没?看?那内侍,语带讥诮道:“裴大人?实在是费心了。”

内侍皮笑肉不笑道:“能者多劳嘛,陛下让殿下南下平叛,也是想到殿下先前?的赫赫战功。若换做旁人?,陛下只?怕还信不过呢。”

见这?内侍搬出了皇帝来压自己,谢玄稷语气不善道:“陛下近日头风发作,这?才将此事全权交给裴大人?代为处置,本王竟不知如今裴大人?的意思已经成了陛下的意思。”

内侍故作诚惶诚恐状,叩首道:“奴婢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这?前?去招安的人?选是上呈给陛下批过红的。那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陛下的意思和裴大人?的意思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