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多情吗?”郑贵妃眼中蕴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并没有为皇帝的处处留情而气恼,“年岁大了,追忆起在东宫的旧事,想要聊发少年狂,倒也不算稀罕。”
郑贵妃长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边渐渐聚拢的云彩,感慨道:“在东宫的时候,李云纾还给过陛下几分好脸色。可他在登基之后用那样的手段,害死了李云纾的心?上人,以为如此就?能断绝了李云纾的念想,却不想从?此李云纾性子会那般刚烈,从?此就?记恨上了他。”
郑贵妃冷笑两声,“也不知道他看见相王横刀立马,披坚执锐的模样,会不会想起那位被他害死的大将军。”
“娘娘。”露薇压低声音。
郑贵妃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浅笑道:“也罢,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本宫也懒得再提。正好李云纾有了身孕,整日?里身子头晕犯困,食欲不佳,正好可以掩饰住那药的症状。你?让杏香仔细些分寸,别让太医看出端倪。”
露薇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颔首回了一声“遵命”。
在要走出御花园之前?,露薇又?突然止住了脚步。
郑贵妃不解地看着她。
露薇问:“娘娘觉不觉得晁良娣的小产十分蹊跷?”
“她福气薄,保不住这孩子,那也是她自?己造化不够,怨不到本宫头上。要我说这孩子没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我正好不愿意六郎的第?一个孩子有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生母。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压相王,本宫倒也是乐见其成?。”
“可娘娘,”露薇一脸忧色道,“这晁良娣的孩子毕竟不是相王妃害死的啊。”
郑贵妃眉尖蹙了蹙,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露薇又?补充道:“而且看今日?成?王殿下的反应,仿佛是认定了此事就?是娘娘所为。若晁良娣的小产是意外,那倒还好。可若此举是为离间殿下与?娘娘的母子关系,那背后之人的用心?可实在险恶得很啊。”
闻言,郑贵妃眼中霎那间冷意翩飞,立刻吩咐道:“你?即刻派人去查,这几日?晁月浓接近过什么可疑的人,碰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查过之后都?要来一一回禀本宫。记住,千万不要让昭罪司的人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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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稷才返回府中,就?叫来了冯九,吩咐道:“你?到许将军府上一趟,就?说我有要事要与?他相商。”
说完,又?摆了摆手,改口?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到许府去见许将军吧。”
冯九一头雾水道:“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王妃呢?”
“王妃被郑贵妃栽赃陷害,说是她在成?王送来的画上动了手脚,害晁良娣小产。”
“晁良娣小产了?”冯九瞠目结舌。
谢玄稷颔首道:“我怀疑此事就?是郑贵妃所为,想要在除去晁良娣的同?时,陷害我们相王府。”
“可殿下为何要去找许将军?”
“昭罪司那样的地方,魂飞汤火,惨毒难言。若他们真的敢对王妃动刑,也只能请许将军想个法子,将王妃从?昭罪司救出来。”
“万万不可啊,殿下!”冯九吓得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且不说昭罪司不敢对娘娘动刑,就?算,就?算……到昭罪司劫囚可是死罪,那郑贵妃兴许……兴许就?是在这里等着殿下呢。小人只怕到时不但救不出王妃,许将军的身份也会暴露。还请殿下三思啊!”
“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王妃被抓进昭罪司受苦吗?”
“小人马上派人去昭罪司打探消息,要他们真的对王妃动了刑,咱们再想法子解救王妃也不迟。”
谢玄稷冷静了下来,道:“那你?速速去办。”
“欸,”冯九应了一声,掉头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殿下,小的还有一桩事要想殿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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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关穆利可汗的死因。”
谢玄稷神情肃然,“细细道来。”
“殿下知道是何人邀那穆利可汗去知春巷的吗?”
“谁?”
“宁王殿下。”
“竟然是他,”谢玄稷沉吟道,“他与?成?王关系匪浅,看来穆利可汗的死和成?王他们脱不了干系。”
“小的顺着宁王殿下往下查,又?查到了另一桩稀罕事。他与?那晁内人……哦不,晁良娣,似乎往来十分密切。”
谢玄稷不解道:“这晁月浓先前?虽是宁王的舞姬,可宁王不是说把她献给成?王之后,就?和她没什么交集了吗?”
冯九不置可否,却问了一个于此毫不相干的问题:“殿下可还记得会真观刺杀一事?”
“那是自?然,”谢玄稷道,“郑氏贼喊捉贼,借此事构陷廖将军,实在是无耻之至。怎么,难道此事也与?宁王有关?”
“应该说与?宁王和晁月浓有关。”
假象
闻言, 谢玄稷容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道?:“安排郑弘在会真观行刺的事,郑氏不便直接出面, 让宁王代劳却也在情理之中。可晁月浓不过是含章宫的一个?小宫女,又不得郑氏喜爱,郑氏怎会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她和宁王?难不成郑氏与晁月浓不和, 只是她二人在我们跟前做的一场戏?”
“小人倒不这么认为?, ”冯九若有所思道?, “殿下, 小人近来忽然觉得……我们是不是在许多事情上都太过先入为主,将所有的恶行都算在了郑氏头上?,反倒将路走偏了。”
谢玄稷沉默片刻,颔首道:“你接着说。”
冯九继续道:“郑氏固然可恨, 可倘若我们一味紧盯着郑氏,只怕无益于查清真相。小人总觉得这朝堂之中,应该还有第三股势力。”
“你是说宁王?”
“不错,虽说宁王与成王交好,可你我也是知道?成王的脾气的。他与成王同为?庶出,他还是长子, 从前是为?遏制我们相王府的势力, 二人才抱团取暖。可眼瞧着成王的风头一日日的盖过了他, 以他这样倨傲的性子, 又怎么甘心?屈居于人下?”
这个?解释有几分道?理。
可谢玄稷仍有些?地方不大?能想通,皱着眉头道?:“可宁王的生母不得陛下宠爱,他自己既无政绩, 又无军功,只占了一个?皇长子的虚名, 手中并无争夺储位的筹码。他去算计成王,当真会比辅佐成王夺位于自身更加有利吗?”
“小人也觉得十分困惑,”冯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过像宁王这样的人,咱们也不能用看寻常人的眼光看待他。或许周围溜须拍马的人太多,让他志得意满,也难保不会生出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