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扭头看了?一眼孟琬,问道:“淑妃可愿与朕同行?”
孟琬敛衽行礼道:“臣妾遵命。”
二人沿着御花园的石子?路走了?许久,孟琬都始终一言不发。谢玄翊于是先开口问道:“孟内人,朕并非是有意?苛待你。如若朕可以选择的话,朕有月浓一个妻子?足矣,绝不会?再?册封他?人,平白无故误了?你的青春。”
册封之礼刚过,也不知谢玄翊是有心还是无意?,仍称孟琬为孟内人。
孟琬不知该如何回话,沉默着低下了?头。
谢玄翊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孟内人,你也觉得朕这个皇帝做得极其窝囊是不是?”
孟琬犹豫了?片刻,换回了?原来的自称,低声道:“奴婢不敢。”
从前谢玄翊有心事,又不愿意?让晁月浓和他?一起苦恼的时候,总是会?同孟琬把?酒对酌,纾解心中的怨气。孟琬脑子?活络,常给?他?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见解。可如今,仿佛是为了?避嫌,孟琬也和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一样,成了?个闷葫芦。
他?气结于胸,难以疏解,竟赌气说道:“早知如今只能做母后的提线傀儡,我?倒不如当初将皇位让给?我?三哥。”
这还真?就是赌气的话了?。
甚至还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孟琬仍旧没有应和。
不过谢玄翊乍然提起他?三哥,倒让孟琬想起一件事谢玄稷今日应该也是要入宫的。
说起来她也有两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去岁先皇驾崩,他?作为儿子?理?应回京奔丧的。可郑氏和谢玄翊对他?太过忌惮,先是将先皇的死讯瞒了?下来,后来等朝堂上的异己纷纷拔除完了?,才又假模假式地给?谢玄稷发了?诏令。
他?身在?南境,消息不通达。一直到一个月以后,才得知父皇已经驾崩的消息。他?立刻动身返京,可沿路的驿馆推诿扯皮,就是不肯给?他?提供住宿和马匹。他?自己只有一匹劣马,自不能昼夜不停地赶路。这么走走停停,又花费了?将近两个月。
那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再?给?谢玄稷使什么绊子?,未免显得他?们母子?太过苛刻,郑氏因?而也就没有阻止他?去陵前祭拜先帝。
谢玄稷又在?京中住了?几个月,郑氏为防他?在?京中与那些怀有异心的大臣勾结,又怕他?在?南境待久了?形成自己的势力,所以又下了?一道懿旨让他?去西北边境守城。
谢玄稷不日就又要动身离京了?,正赶上孟琬的册封大典,也就在?今日一并道贺和领旨谢恩。
其实郑氏和谢玄翊本就不指望谢玄稷会?遵守这些礼节,可没想到他?今日竟真?的入宫了?,还提前命人向重?华宫送去了?一份贺礼。
孟琬拆开看过,是一个狼牙摆件,做得实在?不算精致。露薇看到了?,都嫌弃有些寒碜。
他?已然提前准备好了?贺礼,照理?说应该也是要去册封礼观礼的,可孟琬方才却并未看到她。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孟琬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行到从前他?们常说话的假山附近,孟琬胸中的酸涩愈浓。离神间?,谢玄翊倏然一把?将她拽到了?假山后面,脸色比刚刚还要阴郁。
他?抬起手,转眼就要触上孟琬的唇。
孟琬下意?识地躲避。
谢玄翊似乎也冷静下来了?,收回了?手,面无表情道:“你把?你唇上的口脂擦花。”
“什么?”孟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谢玄翊冷着脸重?复道:“把?你唇上的口脂晕出来。”
孟琬虽不明白他?此举是为了?什么,却还是不得不依言将口脂弄花。
谢玄翊又道:“把?头发也扯下来两缕。”
孟琬又硬着头皮将扯下两缕散乱的头发。
“还有衣带。”
这下,孟琬是真?觉得有些羞辱人了?,陡然扬高声音道:“陛下!”
谢玄翊被这一声叫得回过了?魂,敛住瞳孔里闪烁着的愤恨,叹了?口气道:“罢了?,就这样吧。”
随后握住了?孟琬的手将她从假山后头拉了?出去。
从手被握住的那一刻起,孟琬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腿脚已然不听使唤。她才被谢玄翊拉着行了?一段路,便迎面撞上了?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人步伐一滞。
谢玄翊却是笑了?,傲然看着眼前之人,不紧不慢道:“三哥,好久不见。”
跟在?谢玄稷后头的小?黄门连忙放低声音提醒道:“殿下,您要给?陛下和淑妃娘娘行礼。”
谢玄稷连正眼都没有给?谢玄翊,只冷冷觑了?孟琬一眼,随后竟像没看见二人似的扭头走开了?。
那小?黄门哪里见过这样放肆的人,在?他?身后大喊道:“相王休得无礼!”
谢玄稷连头也没回。
孟琬仰头,望着谢玄翊唇角勾起的笑意?,倏然觉得他?的眼神无比陌生。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却被谢玄翊用力扼住了?手腕。
他?从没有用这样嘲弄的目光望向过她。
“陛下。”
“淑妃与三哥有故?”
“没有,”孟琬摇了?摇头,“只是见过几面。”
谢玄翊“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怪道你刚刚这般紧张呢。”
他?顿了?顿,将语气放得和缓,“朕这个三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莫要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