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稷只好环抱住她的腰往回走,任她怎么?再?半空中踢腿扑腾也?不松手,一边躲避着她挥舞的手,一边道:“你若实在有话要说,倒不如先说服了我?,我?再?替你把你要说的话转述给?你兄长。”
孟琬果然不再?乱动了,冷着脸道:“那你先把我?松开。”
“你先答应我?不要再?意气用事。”
“到底是谁在意气用事,”孟琬继续挣扎起来,“意气用事的是他不是我?!”
谢玄稷也?是怕真伤了她,妥协道:“那我?松了手,你答应我?同我?好好说话,别再?去找你哥哥吵架了。”
“把我?松开!”
谢玄稷把孟琬放了下来。
孟琬用力薅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她还算给?谢玄稷面子,总算是不追出去了。她赌气坐回到褥子上,没好气道:“你别看我?哥哥平日里对我?十分溺爱,要什么?给?什么?。可他打心里觉得我?就是个闺阁小姐,没有什么?见识。只要我?一提到和战事有关的事,便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我?刚刚分明?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这般凶神?恶煞的,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
“那你便是误会你哥哥了,”谢玄稷正色道,“你哥哥可没少在人前夸你,还常说你若是个男子,出将入相也?是不在话下。”
听谢玄稷这样说,孟琬也?觉自己方才说得有些?过分了。但她决计是不会先示弱的,仍旧嘴硬地?嘟囔道:“他只是嘴上这么?说罢了,心里未必这么?想。”
谢玄稷叹息一声,方缓缓道:“周副将与你哥哥是莫逆之交,你突然凭空猜忌他的亲信,你要他如何表态?”
“怎么?就凭空了?”孟琬反驳道,“他有听我?解释我?的理由吗?什么?都没听呢,就先把我?骂了一顿,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我?。”
孟琬鼓着腮帮子,看样子这气是一点没消。
谢玄稷凑过去,揉了揉孟琬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孟琬这下不好发作了。
谢玄稷不由笑了笑。
他从前一直觉得孟琬胸有城府,行事稳重,可此番瞧见她和哥哥生气,还真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喜怒都写在脸上。
他也?只能用哄小孩子的办法?哄她,柔声道:“没事,琬琬。你哥哥不愿意听你说,我?听。你同我?仔细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周副将有问题?”
“你刚刚听到他提出要仰攻的时候,第一反应不也?是追问我?兄长是谁提出的这个计策吗?”孟琬反问。
“我?那时的确觉得有些?奇怪,”谢玄稷思索道,“现在雁州城就是一座孤城,切段周围的补给?,北军便毫无还手之力。等到里头自己撑不住了,向齐军投降,自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再?不济等他们乱了阵脚,打开城门冒死突围,我?们也?能寻到破绽。那时候他们失去了城墙作为防御,很容易便会溃不成军。倘若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一举歼灭敌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选择主?动仰攻城楼,委实是下下之策。”
但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迟疑道:“可是,这样战术选择上的失策也?说明?不了周将军就是细作。或许他们只是不愿再?这么?耗下去,又听闻守城的北军既无斗志,又无气力,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快速结束战事……”
说到这里,谢玄稷却陡然想起了一桩事,目光闪烁了两下,倏然握住了孟琬的手,“你还记不记得雁州是怎么?丢掉的?”
孟琬道:“我?当时在京中,是听说许将军接到了探子递来的消息,一时心急,这才领兵出关,想要早些?收复失地?。可是……这与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送消息的人是许幽的亲信,”谢玄稷回答完孟琬的提问,又继续和她讨论另一种可能性,“或许周将军也?是被他的手下蒙蔽。”
孟琬皱眉道:“你们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替他寻借口?,难道不应该是他才是那个奸细,是他蒙蔽了我?哥哥吗?”
谢玄稷剑眉微微蹙起,叹息道:“琬琬,不怪你兄长生气。周将军与我?,与你兄长都是近十年的旧相识了。q先前我?们还在南境跟着葛其贞大将军的时候,他数次深入敌营,好几次都差一点死在战场之上,算是为国朝鞠躬尽瘁。我?与周将军的交情,还不似你兄长与他那样深。他们朝夕相对,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我?想你兄长比你我?二人清楚。你怀疑这样一个人是细作,莫说是兄长,就算是我?听了,都会觉得心寒。”
听谢玄稷推心置腹地?同自己说着这些?话,孟琬也?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了一些?动摇。
她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怀疑他不单单是因为……罢了,你们要是觉得是我?多心,便就当是我?多心吧。”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反正出了这个帐子,我?也?不会同旁人乱说。”
孟琬颔首道:“我?一开始跟到军营里来,兄长是不知道的。后来我?们行到一处山道的时候,我?觉察到了附近可能有敌军的埋伏,可又实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绕开了我?兄长,直接将我?的发现告诉了周将军,让他们防范敌人的偷袭。但就是这么?巧,一直到军队走出那段山道,都没有任何人伏击我?们。”
“这或许只是敌军的障眼法?,为了让你们疲劳应战。”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你试想一下,如果敌军不知道我?军已有防备。那么?偷袭其实是远比骚扰我?军,收益要更大。”
“但是提防敌军偷袭的指令是传达到军中上下的,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想要给?敌方通风报信,也?应该有门道,又如何能够直接怀疑到周将军身上?”
“不错,所以我?当时并没有怀疑周副将,”孟琬接着往下说道,“可后来又发生了一桩事情,我?当时没有细想。可现在回想起来,便察觉出不对劲了。”
“怎么?说?”谢玄稷问。
“当时我?们刚到云家?堡时,为了提防敌军偷袭,打算将粮草先运到成平。这件事是瞒着军中大部分将士的,大家?都以为粮草还在原地?,只是布置了一些?捕兽夹防止敌军偷袭。当时我?担心那周副将过于喜怒形于色,叫他手下的人看出了端倪,便刻意瞒着他我?们在运粮车里藏人的事情,叫了一群身材瘦小的士兵去运粮。结果偏偏当晚就有人知晓我?们的计划,躲在官道附近劫粮。”
听到这个细节,谢玄稷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神?情严肃地?问道:“所以你那时候就开始怀疑周将军了?”
孟琬摇头,“没有,因为这个计策就是为了让细作通风报信,将我?们运粮的事情告诉敌军,以此来一个瓮中捉鳖,所以故意没有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所以,单看这一点也?不足以确定?泄密是周副将所为。”
谢玄稷被她更纳闷了。
孟琬扭头看了一眼帐外,并不见周围有人影,这才压低声音道:“我?真正对周将军起疑,是因为土司官寨的那一场大火。”
谢玄稷听她提起这件事,不由得面色一暗。
孟琬继续道:“我?在人前不过是一个军医,就算是有人知道了我?相王妃的身份,也?没有理由放着我?兄长这个主?将不管,非要置我?一个旁人眼中的弱女?子于死地?。所以我?猜测那人是在偷袭的奸计败露之后,为了报复才非要放火烧死我?。知晓是我?向兄长提议在粮车里藏人的,应当就是兄长身边的几个亲卫。这当中接近过土司官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样一个一个排除下来,除了周副将,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人。”
“这些?话,在我?们去北燕之前你就和你兄长说过了吗?”
“没有,”孟琬一脸懊恼,“我?除了兄长其实并不信任任何人。在得知军营之中有奸细之后,几乎他身边每一个人都被我?怀疑过。我?也?怕贸然向兄长说出我?的猜测,会伤害到无辜之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且,自我?醒来之后,兄长就一直和周将军在一起,就算心里有什么?疑惑,也?不方便直接与兄长讲。”
“说到底,我?也?是刚刚在兄长提到提议仰攻雁州的人是周副将的时候,才将这些?疑点一个一个拼凑起来。结果才刚一开口?,便被兄长制止了。”
谢玄稷神?情凝重道:“若真是周副将,此事怕是有点难办。你兄长看起来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要说动他相信你的揣测,怕是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可前方的战事不等人。”
“我?知道,”谢玄稷直视着孟琬的眼睛,“所以,不如我?去试试他?”
孟琬问:“你打算怎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