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给?乌热提供粮草马匹,可在前方打头阵的?是乌热,那些赫赫战功也都是算在乌热头上在。之前北军占领了那么多齐国的?城池,但可有一座在北燕的?控制之下?”

“你!”北燕可汗脸色变得青白,愤然指向孟琬。

指尖颤抖了良久,他才恢复了淡漠的?神色,扯起?唇角道:“你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了,乌热确是狼子野心,难道齐国不也是对我?北燕虎视眈眈吗?”

虽然还是凶巴巴的?口?气,可已然没?有了底气,眼中隐约透着几分疲态。

孟琬趁热打铁道:“北燕与齐国的?边境,有天?险相隔,想?要自?南向北打,谈何容易?齐国开疆拓土,是为耕者?有其田。可要将北壬这些荒地开拓成耕地,还要千里迢迢地派中原官员过来管辖此处,倒不如依靠贸易用粮食换取牛羊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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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北境虽在这些年?与中原往来频繁,可两国的?风俗政治仍旧是天?差地别,中原皇帝想?要派汉人官员来治理北地,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即刻话锋一转,“可北壬就不同了,北燕与北壬都是以?苍族人居多。两国之间没?有高山峻岭作为屏障,国界线上还有一条会结冰的?河。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北壬人想?要越过两国的?边境,料想?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乌热羽翼渐丰,想?要将北壬的?地界向西扩展,深入北燕腹地,也不知北燕的?子民会不会像抵御异族那样卖力地抵抗同为苍族人的?北壬军。”

“等乌热借着北燕的?势力扩展了自?己的?势力,灭了齐国,他到?底是会乘胜追击,还是就此偃旗息鼓……”

孟琬有意在此处顿了顿,随后冲北燕可汗挑衅地扬起?眉毛,“可汗,咱们拭目以?待吧。”

猜忌

这样长的一段话, 孟琬是憋着一口气说完的。

即便北燕可汗始终用一种带着杀意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双眼,她也竭力?将所有的惶恐和惊惧掩藏在一张从容的面皮之下,不在他的跟前泄出半分心虚。

她看起来格外的从容镇定, 格外的成?竹在胸。

等到孟琬用一种的语气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瞧见了北燕可汗眼中一闪而过的触动?。

她仰起头,冲谢玄稷微微一笑。

她想, 他们?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北燕可汗当?即没有对孟琬表现出任何赞许, 相反, 在听完孟琬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 他脖子青筋贲起,嘴唇紧抿着,脸上似堆积着暴风雨前的浓浓阴云。

不过他终究是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只抬手召来亲近的侍卫, 命他将孟琬和谢玄稷押回了他们?二人先前居住的营帐。

可汗传令的时候并没有用“关?押”这样的字眼,甚至还吩咐手下,二人的吃穿用度仍照着部族组长的规制来,看?起来仍将他们?当?作客人对待。然而,不同于先前可以自由进出毡帐,这一次他们?是实打实地被软禁了。

北燕可汗不但在帐外增加了一倍的守卫, 不允许他们?擅自出毡帐, 甚至也不许旁人靠近他们?一步。

而这个?旁人当?然也包括阿矢勒。

谢玄稷环视着这座方寸大小的囚牢, 长长叹了口气。

倒不是他有多畏惧北燕可汗的手腕。

这些?北人消磨人的功夫比起中原人来说, 委实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况且,不管那?北燕可汗方才有多气恼,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动?了杀意。甚至他都没有将他们?当?作俘虏看?待, 给?他们?留足了体面。

这比他预想的情况要?好得太?多。

他只是觉得沮丧。

这本是一个?绝佳的瓦解北军联盟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 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说动?北燕可汗,让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早一点出现转机。

而今他们?被困在这里,除了坐以待毙,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

谢玄稷在帐内不安地踱步,孟琬却还安安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牛乳酥。

她尝了一块,觉得甜而不腻,还算是合胃口。于是拿了一块,起身走到谢玄稷身旁,将牛乳酥喂到了他的嘴边。

谢玄稷道:“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张嘴,”孟琬也长大嘴巴“啊”了一声,又扬了扬眉毛道,“听话。”

谢玄稷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一个?不留意,牛乳酥便被孟琬塞到了谢玄稷的嘴里。她用拇指揩了揩他嘴角的点心碎屑,笑着问:“甜吗?”

谢玄稷笑着叹了口气,“琬琬。”

见谢玄稷实在苦恼,她终于是轻轻搂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窝处。

谢玄稷也缓缓抬起手,回抱住她。他只当?孟琬是在强作镇定,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她道:“不碍事?的,今日咱们?虽未说动?那?北燕可汗,但总归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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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觉得北燕可汗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孟琬没头没尾地问。

谢玄稷不平道:“你已将利弊得失分析得这样透彻,听你说那?些?话时,我是真觉得倘若我是北燕的国主,决计没有不听从你建议的道理。可那?北燕可汗偏偏还要?如此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看?来有的人就是天生不能同他讲道理的,他心里就是对中原人有偏见,十头牛也没法把他拉回来。”

“我却觉得未必。”

“哦?”谢玄稷看?出她是有话要?说,十分捧场地问,“那?娘子有何高见?”

孟琬敛住了刚才戏谑的神情,一本正?经道:“虽然北燕可汗对于中原人的偏见一时半刻难以扭转,可作为一个?让北燕安享三十余年太?平的国君,他可一点儿不糊涂。暂时不为穆利可汗复仇,就是他为了北燕向乌热作出的妥协。”

“可是而今是何种局势,我也与?他分析得十分清楚了。他就算是因?为不信任我们?,一时之间犯了嘀咕,可掉转头深思过后,也会明白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谢玄稷并没有她这么乐观,沉吟道:“可要?是他偏偏就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呢?”

孟琬道:“我刚才在说话时,便见他眉宇间有些?动?摇的意思。后来我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也不见他打断。他要?是真的下定决心要?与?大齐为恶,将我们?绑了送去给?乌热,岂不是极好的投名状?想来即便他没法这么早下定决心撤军,应该也会放任阿矢勒借着北燕各长老的威望,将穆利可汗的死因?闹得人尽皆知。”

谢玄稷觉得孟琬的说法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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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觉得松了一口气,可另一面仍旧为着看?不见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别担心了。”孟琬在谢玄稷冒青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又勾着他的脖子,目光在他的脸上上下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