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娘娘。”
“那就好,那他……一定要投个好胎呀。”
念夏呼吸一滞。这个他……她?低了头。
“我从来每跟你说过他吧。”文茵脑袋靠着床柱,唇边是?恍惚的笑意,“他是?幼弟的西席,才华横溢,很得父亲赏识。这般说大概很笼统,可要知道,能?得我那要高于顶的父亲赏识的人,凤毛麟角,细细来数也不过一掌之数。”
她?偏头朝念夏一笑,在念夏看来,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味,“他便是?那一掌之数内。”
念夏应声:“的确……很厉害。”
文茵换了姿势倚靠:“他非常博学,任何典故都能?信口拈来,无论问什么他都知晓,学富五车来形容他都并不夸张。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脑袋里装了个图书库。”
陷入昔日回忆中,她?缓了会?方絮絮道:“内有乾坤却不自傲,腹有才华却不迂腐。他气质高华,谦逊内敛,必要时又能?锋芒毕露,大放异彩,松弛有度,进退有数,当时我父亲爱才心切,几度要培养他为?接衣钵之人。”
“如此优秀的男儿,为?人又忠诚有义,他说心悦我,磐石无转移。”
“开?始我不信,三妻四妾的年代?,男人这般话听听便是?。”
“见我开?始择婿了,他很着急,急切的想要向我证明自己,愈发刻苦攻读书本,欲要在这年科举里蟾宫折桂,夺得状元名头增大我选他的筹码。殊不知他越优秀我越不能?选他,因为?当时我最?想要的是?赘婿。”
“因为?我更喜欢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我不想被?相夫教子四个字给刻板定义上?,不想被?这个时代?彻底同化,我想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保留些自我。”
想起那时情景,她?唇边笑意愈甚:“后来总算知我顾虑,他就说了句让我且等一日,而后翌日,他顶着乌黑的眼圈却神采奕奕的交给我装订好的一本册子。知道册子里写了什么吗?”
似乎也没期望旁人回答,她?自顾自道:“一页皆一页,条条罗列了他的保证。他以此向我保证他不会?束缚我,会?尊重我,支持我所想干的事?,不会?拘束我在家中。每页册子里都盖了私印,他说以后做官后还会?给盖上?官印,如此依大梁律法而言便是?生?效的。如果来日他敢有违此诺,那我大可持此册去告他,让他戴枷游街示众,让他身败名裂。”
“这还只是?他为?我做的其中一件罢了。”文茵恍惚了下,喃喃,“念夏你知道吗,在这个朝代?我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男儿,可他那样的,就一个。唯他一个。”
“而我……差一点就嫁了他。”
文茵倚着床柱闭眸眯了会?,睁眸时又看向念夏道:“突然?想起了当年在陇西时候的日子,我跟你说说罢。”
念夏点头。
“当年啊,父亲进京赴任,我与二哥留在了陇西……”
殿外闷雷阵阵雪虐风饕,殿内残烛摇曳语声絮絮。
接下来的几日,长?乐宫里,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絮絮说着话。有时候是?文茵说从前,有时候是?念夏讲过去。
旁人知道的,不知道的,甜蜜的,心酸的,隐秘的……种种过往,在这间?封闭的室内徐徐道来。
而勤政殿内,却是?另一番腥风血雨。
这几日,朝堂上?帝王是?阴晴不定动辄则咎,已经有数位重臣遭到了贬斥。
又因为?圣上?几日几夜通宵达旦处理公?务,导致不得换班的勤政殿的宫人身体精神遭不住,几番出错导致狠挨了板子。
宫里宫外一时风声鹤唳。
这夜,勤政殿里一阵喧哗,原来是?圣上?连夜未歇累到吐血,宫人们无不惊慌失措,冯保急令人请御医来诊断、开?药,又要加急安排对外封锁消息。
好在圣上?龙体并未出大问题,吃药好好养些时日便好。
喝了药,朱靖挥退宫人,躺在空荡荡的寝床上?逼自己闭眼入眠。
可辗转反侧,依旧是?无法拂去眼前的影子。
亦如这几日般。无论他睁眼、闭眼,只要非全?神贯注处理公?务时,那道影子就如生?根般浮他面前,斩不断,挥不去。
耳畔也仿佛是?她?柔软的声音,嘱咐他添衣吃饭,嘱咐他注意身体莫要过度操劳。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无力的发现?,似乎寝床上?都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气味。
第77章 第 82 章
皇宫没有不透风的墙, 圣上与皇贵妃闹翻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朝臣们也由此?知悉了近来金銮殿上那位喜怒无常的原因。
不过,没有人会认为那位宠冠一时的皇贵妃会就此倒台,毕竟有那先例在。想当初皇贵妃尚是文贵妃那时, 不也有被圣上厌弃打入冷宫的时候, 最终不也逆风翻盘, 被圣上亲自迎入了养心殿?
在他们看来, 此?番也不过是两人闹别扭罢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归于好。
朝臣们这般认为,宫里的人也多是这样猜测。除了御前?大太监冯保。
冯保这几日是心惊胆颤,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极了,圣上与皇贵妃似有决裂的征兆。那日他虽未进殿近身伺候, 可?通过那日雪夜剪碎花灯、素绫挂满殿的种种迹象来看,皇贵妃似乎是当真冲着与人决裂去的。还?是选择在圣上大喜的日子?里。
可?想而知圣上的情绪!
九五之尊遭人如此?挑衅,心里那道坎又焉能过得去?
接连十?日了,长乐宫里一点信没传来不说,圣上也半字未提, 其心里大恨的程度,由此?可?知。
若在往常, 两位主子?闹别扭,作为深体主子?意?的奴才不免会见缝插针的在两方周旋几句, 以作调和?。可?如今这情形,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在酝酿着大恐怖, 吓得他喘气都?不敢大声,焉敢冒然去吐半个?字。
第十?一日的时候, 冯保惊悸的看见圣上开始酗酒了。
自打那年圣上酗酒龙体有恙后?,圣上就听?从医嘱戒了酒, 便是有饮酒场合,也浅尝辄止颇为克制,可?如今……好似又回到了那年皇贵妃入冷宫,圣上夜夜酗酒的时候。
深夜看着那宫人们低头端着酒壶鱼贯而入,冯保几番想开口劝说,却最终将话湮没在帝王那双暗沉阴骘的眸光中。默默缩手缩脚的侍立,不敢言语,只能祈求那些言官的谏言了。
第十?五日夜,酩酊大醉的圣上突然从御座上起身,脚步不稳的喝令人起驾。
文?茵毫不意?外会再次见到他。
千秋日不过他们的初次交锋,要彻底砸断他心存的那丝侥幸,一次当然不够。
“阿茵,你太过心狠,那日,可?是我的千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