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已经令弟子?预备齐整,到了今日功行圆满,便能洞彻一切机关,照见种种光明?。这都是陛下福德所至,山人谨为陛下贺。”
这几?句话莫名其妙,即使穆国公世子?等特?意侧耳倾听,依然不得要领,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被癫人创翻的痛苦:
【这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即使天音发出了惊诧之至的大叫,飞玄真君已久笑?容满面,神色毫无起伏;参云子?则再行一礼,无声?退下,只是在尹王身侧站定之后,又以一双精光四射的老眼环视四周,目光灼灼,难辨情绪。
“明?日就是恩荣宴了。”飞玄真君站立原地,仿佛细细回?味了片刻,才缓声?开口:“在宴会之上,朕会明?白宣示一件大事,诸卿到时便知端倪。”
什么大事?该知道?些什么?百官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出声?询问?。
一片寂静之中,天书的怒骂便越发刺耳了:
【谜语人滚出大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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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谜语人一万分的不满,但穆祺这种年纪轻轻的小?角色绝没有资格掺和到皇帝与亲王的亲戚情分中;他只能老老实实随班祝赞依序行礼,勉强吃完这一顿莫名其妙的宴席,只能算勉强填饱了个肚子?。
但打?工人的宿命还没有完,等到宴会结束之后,他还要赶赴禁苑,指导宫中的太监与工匠安放自己调整完毕的飞玄真君二号机。依照先前的流程,恩荣宴会的结尾要表演各色杂耍与魔术,安放在恰当位置的飞玄真君号火箭就会依次发射,在接近傍晚的昏沉夜空中拼出【真君万岁】、【仁泽久久】这两?句话来;烟火耀眼夺目,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能亲眼目睹这近乎于神迹的伟大工程,而届时飞玄真君的快意与满足,便是可以想见的了。
可惜,如今的飞玄真君亢奋急躁已经抵达了顶点,却似乎不再是这样一点小?事可以随便取悦的了。穆祺在禁苑中忙前忙后大半个时辰,飞玄真君也没有派人来过问?一次恩荣宴的进度,反倒是禁苑中的太监侍卫们进进出出,忙着搬运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各色法器,带着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入内勘探地形。据相熟的太监们悄悄透露,这应该是飞玄真君为了当天晚上的“法会”所做的准备禁苑原本是皇家赏玩游宴的私密场地,安保的规制极为严苛,但现在真君特?下手谕,禁苑中的一切规制都要为那位参云子?预备的“大事”让步了。
“世子?忍一忍吧!”给他传话的太监很小?心的警告:“这位参云子?热得不得了呢,连老祖宗李公公都要让他一步地;他带进来的那些什么‘徒弟’、‘力士’,谁都不敢招惹的。譬如今天的事情,我们就都不知道?章程,只是听吩咐办事而已。世子?也不要随便打?听的好?。”
穆祺谢过了公公的好?意,心下却不由?一紧他在朝廷里的资历尚浅,但听也听过当年飞玄真君为道?轻狂阻吾道?者吾必斩之的往事。擅自更改安保规制是不小?的风险,正常的老登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老道?士的大脑与他的魔怔水平呈反比,如果?遇到了一个骗术高超能将?他完全忽悠进去的方士,那飞玄真君就很可能效法守寡的则天皇帝失去了理智,在这种究极疯批且不可理喻的状态下,他干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正常状态下的飞玄真君阴阳怪气得叫人恶心,那疯魔状态下的飞玄真君就是癫狂得叫人恐惧;考虑到上一次癫狂后皇帝与群臣在大礼议问?题上是战至天昏地暗连大道?都一切磨灭了。那这一次的疯魔更甚往日,要是一个控制不好?,怕是会将?穆祺苦心经营了许久的事情全部都牵扯进去,最终毁于一旦。
这当然是不可容忍的风险。但偏偏穆祺毫无办法,只能在禁苑中老老实实的做他的社畜,无可奈何的旁观局势发展。而仅以他在安排之余偶尔窥探到的一点迹象看,这情况也是也越来越不对头了恩荣宴的准备已经齐全了大半,皇帝却从未派人来过问?获赏赐一次,似乎连往日里礼贤下士招揽人心的人设都已经丢了个一干二净。而禁苑中往来的怪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公然指挥着侍卫们将?大缸的奇怪药水搬入园内,沿途随意往来践踏,甚至将?飞玄真君最喜欢的几?株牡丹都给踩成了烂泥。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花犹如此,人何以堪!预备典礼的大臣们看着狼藉一片的禁苑,也只有彼此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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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忙到了下午未时三刻,总算能稍稍歇一口气;穆祺自己掏腰包,想请侍卫让茶房的人预备点冰镇的西?瓜给大家解渴,到树荫下歇一歇避避暑气。但西?瓜还没有吃上嘴,却有一个面生的黄衣小?太监匆匆赶了来,直接开口:
“陛下令穆国公世子?即刻到无逸殿觐见!”
老登宠信新欢之余,居然还能想得起他?世子?微有惊愕,赶紧擦干了手,行礼回?话:
“那烦请公公少待,我换一身衣服就来。”
如今也算是大热的天气,世子?要指挥着一干人抬着根铁柱子?东跑西?跑确定方位,还得挖坑刨土平整地面,勤勤恳恳的打?灰和泥。打?灰仙人当然没有干净了的,他现在就是满脸大汗浑身尘土,根本不能面圣,总得清洗干净了再来。
但小?太监愣了一愣,却断然开口:
“不成,陛下的口谕是立刻觐见,容不得迟误的!”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以穆国公府的身份地位,以飞玄真君一贯的优容宽纵,他哪里碰过这样声?色俱厉且毫不讲理的钉子??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无礼的请求。内廷中人蛮横急躁至此,世子?的神色登时就是一变。
但他到底不好?在皇帝的口谕前闹别扭,所以默然片刻,还是拍一拍手,起身跟上了这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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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苑花柳披拂,曲径通幽,到处都是回?环曲折的小?道?。但世子?跟在这小?太监身后走了一阵,却不觉微微皱眉:无逸殿他也去过几?次,道?路颇为熟悉;现在走的这一条小?路倒也能到无逸殿后门,只是七偏八拐,却未免要偏远许多,向来都没有什么人走;而且穿过四处的绿荫向外窥望,可以看到四处空空荡荡,竟看不到几?个往来的宫人。
穆祺放慢了脚步:
“敢问?这位公公,不知道?禁苑的侍卫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小?太监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只是闷着头向前走。
穆祺又道?:
“那我冒昧再问?一句,公公一向是在哪里当值呢?”
还是没有回?话,甚至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穆祺不动声?色,手却悄悄伸向了腰间。
但没有等到他做出什么动作,前方就就传来了窸窸窣窣践踏草木的声?音。穆祺猛然转头,看到一身宫装的瘦弱女子?从小?道?边的灌木中挣出,神色仓皇而又惊恐:
“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往前走了!”她仓促呼喊,声?音隐隐嘶哑:“他们不是御前的人!这些人居心叵测,圣上已经叫他们给迷惑住了”
话音未落,穆祺定睛一看,却不由?大骇:
“思善公主!”
不错,惊慌失措狂奔而来的宫装女子?,正是今日大出风头,被真君带着四处显摆孝心的思善公主!
那一瞬间的错愕真是难以描述,但还没等穆祺反应过来,就见左近的草木微微晃动,一个灰衣的老者自树荫后转出,神色从容,甚至略带着成竹在胸的微笑?。
“公主这话就说错了。”参云子?轻声?细语道?:“皇上刚刚已经下旨,册封我等为玄清真人、丹云高士,特?许在宫中行走。既然皇权已经特?许,怎么就不是御前的人了呢?至于我等请世子?至此,当然是别有请教。”
说罢,参云子?将?手一挥,一缕微光随之弹出,幻化为一本熟悉之至的小?册子?:
《心声?日志·最终审定版》
第060章 火烧
那一瞬间的惊骇真是无可言喻, 穆祺的呼吸都停了一拍。但惊涛骇浪震动心扉,他却终于强自镇定下了心神,甚至勉强能装出?一副天真纯洁、迷惑不?已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当初系统与他拟定契约时便?曾制定的规则, 系统的存在以及后世历史的种种都应该是绝对的机密,绝不?能向古代?泄漏分毫。虽然不?知这来历莫名的老壁灯是从何处拿到的这要命的证物,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哪怕是撒泼抵赖到最后一刻, 他也绝不?能轻易松口
可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又能怎么抵赖呢?
穆祺左右环视, 眼?见四野寂寂无人?, 心中不?由隐隐泛起了一抹绝望:以现下的情形看,无论这个参云子是“迷惑圣上”也好, 还是真干出?了什么大匪夷所思的事也好;能在短时间将守卫遣散一空而波澜不?惊,无疑是已经牢固掌控了禁苑局势。仅以他刚刚惊鸿一瞥的印象看,被送到这禁苑中的什么“力士”、“弟子”便?少说有三十几人?, 且各个都是颇为精壮的汉子。双拳难敌四手,别说穆祺这点?花拳绣腿,就是太宗皇帝那样的万人?敌猛男, 到此也翻不?出?这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