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
太宗:?????
两位老祖宗脸色微变,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隆庆帝!
隆庆帝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答话:
“新帝……新帝可能年少顽劣了些,但有保傅教导,总不会出什么大事。之前不也有过先例……”
先例?之前是有过先例。先帝蹬腿太早留下不懂事的小皇帝,在贤臣和太后的精心辅佐下长大成人,他的名字是……朱叫门!
完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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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叫门的恐惧萦绕在每一个先帝的心头,隆庆帝及飞玄真君的待遇也随之暴降,重新跌入了朱家鄙视链的底端,在刷锅水和冷饭冷菜中苦苦挣扎。而数年之后,更可怕的消息传来了:
辛苦十五年之久,心血熬干的张太岳也蹬腿了。
收到消息后朱家上下惊动,争先恐后涌到办事处去探望这最后的擎天白玉柱,却被鬼兵阿甲拦在了外面。
“张先生还要走流程,不能随便打搅。”
高祖几乎不可忍耐:“什么流程?”
“有人给张先生寄了贡品,发的是急递,需要张先生亲自签收。”阿甲翻了翻名单:“寄信人是……穆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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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认这玩意儿有用?”
穆祺盘坐在地,狐疑的拨弄金盒里的灰土:“这怎么看都只是一掊黄土吧,你会不会被神棍骗了?”
“骗不骗的我也不知道。”赵菲道:“反正他供出来的藏宝地就埋着这一件东西,有没有效果谁也没试过。”
这是带宋方士的珍藏。先前为了筹集北伐军费,赵菲将道君皇帝宠幸的神棍巫婆各路妖人统统下狱,刮干净了他们历年来拿到的所有赏赐。而一切珍玩之中,又以眼前这一盒泥土最为罕异。据收藏的方士供述,这玩意儿是西汉的遗物,号为“青鸟通玄香”,燃之可通幽冥。当年李少君为武皇帝招引李夫人的魂魄,正是仰仗了此物的神力;道君皇帝百般搜求,才有此小小一盒。
神力不神力不清楚,但这玩意儿看起来的确与泥土无异。穆祺上下打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捏起一撮,细细洒入面前的火炉。
火炉的火焰毫无变化,只是细细嗅闻,隐约有熹微的香气。
“但愿有用吧。”穆祺叹息一声:“要不然我这几百块算是白花了……”
他将亲笔的书信夹入一本大部头,涂抹上易燃的油脂之后,仔细塞进了火炉中,炉中火焰跳跃,顷刻间吞掉了厚书的封皮:
《恶紫之夺朱也天下沦亡三百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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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这个有什么用呢。”等到火焰熊熊,刘礼才幽幽开口:“人毕竟已经走了。”
“也算一点心意吧。生前被规则所约束,死后也当了悟。”穆祺平静道:“不管幽冥是否有知,至少能告慰心结……功成不必在我,所为必不唐捐。太岳辛苦十五年,功夫终究不是白费的。”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长了……
ps:此处写到宋仁宗,其实感觉有点对不起老实人。
仔细算来,仁宗也是深宫中养大的小皇帝,但比起堡宗、万历,满清之同治,仁宗基本没有长歪,还很有仁恕之心,这就非常难得了。如果堡宗万历有宋仁宗的心肠,天下何至于到那种地步呢?
第0156章 ? 番外【本周会再补充几个番外】
◎揭露◎
作为世界近代史的主脉, 甲寅变法的研究从来都是史学界的热门,甚至有专门的称呼“虞学”。既借用了变法起点、“上虞之战”;又暗指华夏三代之前传闻中的“有虞氏”,以此隐喻甲寅变法在历史转折中独特的地位可以说, 整个世界所有关于“现代化”、“新时代”的概念,乃至之后数百年皇冠坠落满地的浩大历史浪潮, 都诞生自这一场至关紧要的变法;它天生就带着“初始”、“元初”的意蕴。恰恰吻合了有虞氏的传说人类即将由浑茫矇昧的时代, 走入由理智缔造的光明。
所以, 如果将工业革命后的人类史比喻为从古代母体中孕育出的胎儿, 那么甲寅变法无疑便是这胎儿的第一声啼哭, 虽然柔弱宛转(好吧,从历次海战的结果看, 也未必柔弱到哪里去),却是各种杂音中绝不容忽视的声响, 新时代美妙的前奏。史学界为此而倾注心血,自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一如有虞氏所代表的上古史,甲寅变法的研究进展也并不顺利。这倒不是史料不多实际上, 甲寅变法近三十年之久,前后涉及的文献汗牛充栋,不断还有新的文物出土印证,来源甚是丰富;但如果详细审查,那这种看似乱花迷眼的旁征博引, 都不能触及到变法的主要脉络变法的目的是什么?变法的缘由是什么?变法的主持者又到底是谁,闫党、清流、穆祺抑或不知名的另一派系?
热门课题研究几百年,居然连变法的基本问题都没有搞清楚。这样的事情说起来似乎有些滑稽, 但实际也无可厚非。长期以来, 历史学家掌握的都是变法中边缘人物记录的零星碎片, 宏大进程中浮光掠影的一瞥;而真正身处洪流中心的人物,却在历史记录保持了惊人一致的沉默,以至于后人反复查点,居然不能从遗物中找到任何有效的痕迹。
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三十余年的内阁高层中,闫分宜、许少湖都是极小心谨慎的人物,告老以后口不臧否人物,连奏折的草稿都是随写随烧,绝无痕迹;张太岳倒是富于著述,但死后家属仓皇南下,生平的文稿都遗留在了京城老宅,被狂怒的皇帝全数销毁,再无痕迹;至于穆祺……大概是由于文采实在太糟糕的缘故吧,市井上没什么人愿意掏钱买穆国公府流传出来的大作,于是也湮灭无闻了。
因此,长久以来,历史学家所依赖的居然只有传承有序的宫廷奏折档,以及总领全局的国史馆,试图从公文及官方记载中搜寻消息而这两个部门,由变法干将、穆派元老张太岳控制了十五年之久。
换言之,这是穆党自己给自己写的历史。
采信这种历史的结果,就是带偏了前两百年几乎所有的甲寅变法研究,学者笃信这些像模像样的档案,坚定不移的认为变法只是高层为了利益的共谋,主持者应该是闫、许,甚至飞玄真君,而绝不会是当时年轻而无知的穆国公世子穆党是花瓶、是样板、是皇帝扶持勋贵制衡文官的白手套、是张太岳一飞冲天的进身之阶,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担变法这样艰巨复杂、充满创新的人物。
要知道,在时人的笔记中,穆氏的评价还是“癫狂错乱”、“不可明状”呢,你能指望这种人办什么大事?
这样主流的观点也不是没有过质疑。不少学者从荷兰及西班牙的档案中找到了痕迹,认为穆祺发挥的作用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这种只言片语的外界印象当然没有办法与严谨缜密的国家档案相比,所以几百年来,力主穆氏主导变法的“穆派”都只是冷门的异论。
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一直持续到了《儒望日记》出土为止。
不过,与公众舆论中颇有传奇色彩的发现历程不同。实际上,作为英吉利银行的高级董事、东印度公司终身董事会主席,儒望遗留下的文件一直是史学家关注的重点;研究者之所以长久无视《儒望日记》,并不是因为傲慢疏忽,而是因为它根本就无法释读在死前最后一年,儒望特意取来了所有笔记本,当着公证人的面投入墨水池中浸透,从此一塌糊涂,再也不可分辨了。
因此,后来对《儒望日记》的“再发现”,与其归功于他后人无私的捐献,倒不如归功于新技术的发展东印度高级董事起居奢华,用的墨水中都掺有金粉和银粉,而新式超高精度的离子分析恰恰可以分辨出纸张中残留的氧化金属,一层一层的扫出了被掩盖的机密。
而事实亦证明,被如此谨慎保存的文献的确是非同小可。在解读文本之前,坊间已经对日记的内容有了大量的猜测,其中多为荒诞不经、近乎谬论的野史;但等日记释读完毕,研究者才极为惊骇的发现,相对于儒望记录的种种暴论,坊间野史居然还能算温和保守的!
即使不从事历史研究,你也可以想象这种东西对传统学术界的冲击。实际上,在接受文物的金陵研究所发布第一批释读成果时,它所引发的并非热议与狂喜,而是铺天盖地的争论;反对者从技术原理质疑到了原典真伪,从原典真伪质疑到孤证不立,可谓竭尽挣扎之能事。而这种几乎不讲体面的挣扎,不仅仅是因为传统派对话语权沦丧的惶恐,更出于正常人理性的排斥,三观崩坏的畏惧简单来说,“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能理解专家们那种“怎么可能呢”的茫然惶恐,这里可以引述儒望日记中最受重视、研究最多(同样也是被质疑最多)的一段,寥作参考。
以前后的时间判断,这一段记载应该发生于万历二年。正史中,穆氏于万历元年南下,遇风雨后不知所踪;但从日记的记录看,穆氏“失踪之前”,显然还赶赴南海与儒望见了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