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之下,阿迟倒显得无所事事了,想去和主人打招呼都不太好打搅。

他虽然回来疗养不负责事务,但也总向小林打听。

直到得知了当前局势,确认铃楼的事务祝余能够独当一面,他这才放下心来,当起这座岛上唯一的闲人。

只是,走起路来怪异的姿势让他自己都脸红。

阿迟扶着腰缓缓弓下身子,拿纸巾把沙发下面的白色不明液体擦掉,再拿拖布使劲拖,泄愤似的。

他表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尾却微微透着红润,心道,幸亏主人知道他抹不开面子,没有叫外人来收拾掉。

他清理了一上午才把房子里大大小小的不明液体清理干净。

以他现在莫名其妙的别扭劲儿,要是被人看见这些痕迹,哪怕是在奴隶岛能让他羞愧欲死,跟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以前,阿迟垂下眼睛,抿了抿嘴。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

几年前那些萦绕在他记忆里的调教桥段,很多他都渐渐记不住了,忘记恐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知道主人清不清楚他记性不好,但他觉得和姜淇虐待他那段时间脱不了干系。

他本来以为是姜淇关他小黑屋太久,让他一时出现记忆混淆,记不住从前只是短暂的,很快就会恢复。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连前天昨天发生的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他们是如何亲吻的,主人在他耳边都说了什么,他统统记不得,只能模糊记起他们在哪里做过爱,连什么姿势都不清楚。

像是想到什么,阿迟忽然停下动作。

他想事情总是习惯往坏了想,这次也是。

他握住拖布杆,深深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拖鞋上。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迟扭头看过去,是林先生拿着文件来了。

“下午好,”小林朝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正做家务做得起劲儿,不动声色微笑道,“你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调教师的视线总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阿迟隐约觉得这笑容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含义,脸色又红了些,礼貌地颔首,“林先生好。我在这儿……闲着呢,您找主人请便。”

阿迟看了看手里的纸巾球,假装淡定把它扔进垃圾桶。

“你和首席是该好好休养,前阵子都伤得不轻。你也劝劝他,有这么多人在呢,别让他太操心了。”

阿迟把拖布立在墙边,也跟着林先生一块儿上楼,淡淡道,“主人精力旺盛得很,不像我能闲下来。”

小林正上楼呢,听到这句哑嗓子的抱怨,扭头看了看跟在他后面一瘸一拐、扶着扶手上楼的铃主,笑得更意味不明了。

“太无聊可以去小书房看看,首席和我说过你想看书,小的那间书房你可以进。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又帮他收录了很多有趣的书籍。”

阿迟一怔,没想到主人还关注到自己的爱好,随即笑了,“好。”

直到他踏进书房的门才知道,这间所谓的小书房一点都不小,说小也可能是对比图书馆而言的。

扑面而来的油墨气息让他感到新鲜,打开灯就能发现吊顶很明亮。

书架按照精装和平装分门别类,每一个小分类里又很有趣,按照光谱的颜色渐变排列,许多有年代的书甚至还夹着掉下来的旧页,码放整齐。

他看到书桌上还堆着几本没放回去,便随手拿了一本,想看看主人平时都读些什么。

结果按照书签翻开,一入眼就是让他意外的话。

“有些鸟儿注定是关不住的,因为他们的羽翼上沾满了自由的光辉。当他们远走高飞时,你会觉得把他们锁起来是一种罪恶。”

阿迟安静地将它合上,随意低头看了看地毯的纹样,忽然就轻轻咧开唇角笑了。

他对这段文字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主人看完这段文字真往心里去了。

他又顺着书架看个大概,想按名字找找自己感兴趣的书,指尖摸索着木头划过一个个分类名称

倏然,几个不起眼的标签字眼让他顿住了指尖。

《调教记录》。

岛上的奴隶数以万计,任何奴隶都不会有纸质版的记录存放在首席的书房里。

除了特级。

暮色每年都会给特级奴隶的身体部位拍照留档,像给牲口做体检似的,记录他们的身体变化和开发程度。

阿迟记得自己经历过,但过程记不清了,大抵是不情愿,在威逼利诱下配合完成的。

51、52……阿迟顺着尾号一点点寻找,手指最终停留在那份薄如纸片的档案袋边角上。

SG77535058。

这是一片牛皮纸档案袋,里面本该有两样东西,只不过他那张薄薄的入岛档案三年前就被首席烧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记录调教过程的光盘。

他从入岛一直到作为成品拍卖整整八年,全部的痛苦与绝望本该很厚重,到头来却轻得像一片羽毛,夹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上面一层灰尘。

阿迟心里没来由地压抑,轻轻握着光盘盒想,那时主人在录音笔里让他销毁掉的调教记录,就指这个吧。

他知道自己本不该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能再陷入回忆中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