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再想想,你该叫我什么

椴齐港。

此刻的铃楼,气氛比铃主离世那段时间还压抑,皆因主座上这个男人的到来。

古家少主是整个椴齐港的实际掌权者,其家族不仅横跨黑白两道国际知名,且能将椴齐港这等军事要塞收入囊中进行垄断,实力极为恐怖。

男人忽然莅临铃楼,让所有人都纷纷猜测起战事,不敢妄言一个字,生怕少主一个不悦,就将他们像蚂蚁一样碾死了。

主座之上,古昀一袭黑衣也掩饰不住卓尔不群,长腿交叠,仿佛生来就有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

他五官的轮廓分明而颇具棱角,目光更是深邃,若有似无的犀利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压迫。

然而,他对下属的战战兢兢熟视无睹,却对脚下充当脚凳的影卫颇感兴趣,表情不辨喜怒。

这张人体脚凳的表现还不错,伺候了四个小时未曾动有过一分颤抖,让他安稳读完了一本书的结局。

皮鞋终于肯抬起一点重量,给予脚凳几秒喘息时间了。

他的鞋尖沿着影卫努力绷紧的背肌向右,划过颈侧的大动脉,轻慢地挑起他的下巴。

“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这次好好把握。再让我发现你礼数不周,从今往后不许外出。”

舒青尧喘息着咬紧牙关,声音显然比平时软化了许多,变成了古昀喜欢的沙哑,“是,少主。”

维持姿势四小时本就艰难,他的膝盖和四肢都已经没有知觉了,此刻再被强制性挑起下巴,根本就是酷刑。

他哪敢让少主使力,完全是顺着少主的力道逼迫自己高高后仰脖子,不过几秒就汗如雨下,身体微微发颤,拼尽全力一动不动。

舒青尧不确定所谓的没有外出机会,是指被拴在调教室里当狗,还是被打断双腿再也无法站立。

他向来琢磨不透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不然也不会白吃这么多苦了。

总之无论什么样的命令,只要是从少主口中说出来的,违反的代价都是一样恐怖,他只有顺从的份儿。

“咚咚。”

李特助敲门而入,面色如常,对饱受折磨的舒青尧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关键时期分秒必争,也不过多讲究礼数,利落地汇报,“少主,外围清剿完毕,影卫已在主战场集结……我们也要加入?”

要知道过了椴齐港可就是姜家的地界了,虽然以古家的实力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这一越线举动多少会被名门望族盯住,惹出些小麻烦来试探他的家底,再根据事态决定竞争还是继续合作,像苍蝇似的,不足为惧却让人厌烦。

李特助继续道,“二少的计划说是天衣无缝也不为过,现在帝国军和铃楼完全取得优势,那我们是否可以静观其变,在其他领域……”

事实上这年头战争还算比较少,所谓谋财不害命,除了帝国与其他联邦长久的纷争以外,各方势力都惯用经济战为主,古家也不例外。

然而古昀却挥了挥手,深邃的神情让人看不透意图,“商战玩多了,还是真刀真枪爽快。”

“通知顾远率兵团进攻,众影卫优先占领医部。”

古家树大根深一贯是“文战”的操纵者,是能统筹全局掌控生死的,如若在此刻对姜家施压,更是能把他们吞得渣都不剩。

然而少主此刻动武了,显然证明姜家不只与他谋财,更是害命了。

姜家扣了他古家二少爷的性命,古昀自然是要他们原原本本吐出来,再额外讨上那么“一点儿”利息。

“是。”李特助微微颔首,跟在少主身边多年,也算能窥得一些端倪。

对于二少爷的生死性命之事,他也没再问了。

毕竟上次接到二少爷已死的消息后,少主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只淡淡说了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他们做下属的也不敢触霉头,在没见到尸首前只能当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李特助思索了一阵,刚要去下达少主的命令,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问道,“少主,那柯卓老先生……”

毕竟那是少主的师父,虽说实力深不可测,但兵戈相见之时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然而古昀却一脸淡然,显然不愿多费口舌。

“开火。他自己会跑。”

于是,另一边的柯卓潜入医部,刚打算替时奕他们弄点药出来,下一秒子弹就倏然击碎大片的玻璃,擦着他鼻梁而过!

古家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而顾远所率的雇佣兵团打法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叮铃咣啷的战火声明明气势拉满,听在柯老耳朵里却像土匪来了似的,耳边叫嚣的耳鸣声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要聋了。

听到一下子爆发的猛烈枪火,柯老边喘息着躲到安全之地,边狠狠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

战争之下,时间过得飞快,一周的日月交替仿佛不过一瞬。

然而这对于被困在记忆中阿迟来说,比一生还漫长。

当初他花了足足三天才爬上暮枫宫的大楼梯,而此刻,他就仿佛被困在那三天里面,每一寸痛苦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细致,精细到连石阶上的一道道花纹都变成了绝望的代名词,伴随着那些星星点点、红白交杂的液体,让他从心底里蔓延出恐惧。

阿迟发烧有些严重。

哪怕时奕和古昀里应外合攻占下医部后,第一时间给阿迟用了最好的药,他也还是高烧不退持续了一周。

当初主人离世的消息对他打击太大,再加上姜作衡给他使用了致幻药物、虐待到体无完肤伤痕累累,时奕为了救他性命给他用了十号试剂……身心的重创让阿迟根本撑不住。

Alpha的信息素标记只能缓解一时,阿迟身上的纯戒还引发了性瘾,一经发作本就会让人痛彻心扉,他还被囚禁在回忆和幻觉中倍感煎熬,痛楚简直放大了千万倍。

这几天他被时奕安置在病床上,床单几乎每天都被汗水浸透。

阿迟那双紧蹙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过,泪珠每每都会干涸在潮红的脸颊上,让时奕心里像被扎烂了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