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严豪,我也不是有把握,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实在是他每次见面都给我一种,又想抢肉吃,又想装无辜的感觉。”
“那不就是男绿茶?”梁沐野恍然大悟,“我说我对严豪怎么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反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对,没错,他就是茶里茶气的。”
闻皓看梁沐野那认真思考的样子感到有点可爱,腾出手揉了几下她的脸,说:“其实在现实中,严豪这种人真的不在少数,心机重,爱算计,让他彻底黑化吧,他又横不下这条心,弄得不上不下的,别人看不起,自己也难受。我们部门之前的于小北也是这样,区别是于小北还不如严豪聪明。不过严豪太不把感情当回事儿,恐怕早晚有渣的那一天,早发现早止损,黎麦选择果断分手很正确。”
梁沐野点点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在思考男人呢?”闻皓见她沉默,笑着问。
“我在想,你这么敏锐,看人看得很准,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啊?”闻皓没料到她问这个。
“是不是从我们刚认识开始,你就把我分析得透透的了啊?我怀疑自己在你眼里,没有秘密。”梁沐野似笑非笑地看他。
“你当然不一样啊。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用理性分析了,你喜欢的,就是标准。”闻皓说。
梁沐野想了想,又说:“你说,人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另一个人呢?你看应谨言这么大一个人了,硬是才发现自己喜欢麦麦。是不是所谓的喜欢,也不一定就是很坚定的感觉?我们喜欢一个人会是错觉吗?”
“你这话说的谨言好像一个智障。”闻皓笑了,按了退出游戏,放下手柄。
他面对梁沐野,认真地说:“谨言不是不开窍,他是太认真了,一定要反复确认自己是真的动了心。至于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错觉,你看过《小王子》吗?”
梁沐野点头:“但我只记得小王子种玫瑰了。”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闻皓偏过头回忆,“这是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在我心里最能概括爱情了。当你要去见一个人,你心里全是期待,恨不得早上一睁眼就到晚上约会时间了,或者下午就睡觉,再起床就是明天见面。等见到了,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有一肚子的话跟对方说。这种感觉怎么会错?那是人类基因里的本能,每个细胞都在提醒,让你一定要得到她。”
“那要是不喜欢的人呢?”
“那更简单了,就像见客户,见老板,见关系普通的同事一样,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讨厌。时间好像开了零点几倍速,结束会面之后,回到自己车里需要长出一口气的那种。”
梁沐野抿嘴一笑:“爱因斯坦就是体会到这两者的区别,才提出了相对论吧?”
“所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用怀疑,根本没法忽视。”闻皓得出结论。
梁沐野脑子里突然转过很多念头。
她其实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见到对方没有了期待和幸福,变成了习惯,麻木,甚至厌烦,是不是说明爱情消失了?当感觉不到喜欢的时候,是应该说出来,还是装作云淡风轻地相处?有什么办法,能让爱情尽可能地停留更久吗?
梁沐野没有打算把这些问题问出口,因为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不如好好享受爱情存续的每个瞬间。
相对论不只适用于爱情,更适用于周末和工作日。
在打工人的心里,一周最幸福的日子,无疑是周五晚上。结束了五个工作日的荼毒,对将要到来的周末必然无比期待,血条拉到最满, 像刚充满电的发动机。最快在周六的晚上,悲观一点的人就会提前感受到一丝行将上班的焦虑前兆,到了周日晚上,这种焦虑就会到达巅峰。从周一开始,蓄满的焦虑以龟速释放,周而复始,以七天作为一个循环。
梁沐野想,工作日+双休日的规则,真是社会对人类的一种驯化。不知不觉间, 就习惯了严格按照这个规则生活,按部就班,老老实实。
骨子里就抗拒“老老实实”的梁沐野,新的星期第一个工作日就遇到波折。
上一周,潘雪奕的创意组接了一个互联网电商和潮玩品牌联名的项目,需要产出一整套海报和相关的广告物料,梁沐野加了四天班,画了整整七张主视觉海报手稿,按计划这周要完成上色和后期工作,准备在APP和实体店进行广告投放。
她吃过午饭,刚打开软件要干活,潘雪奕过来了。
尽管潘雪奕接管这个创意组已经半个多月了,梁沐野还是没能习惯她的管理风格。
除了跟闻皓抱怨过的事无巨细,潘雪奕当leader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几乎从来不会让下属在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
无论沟通什么任务,都要先铺垫、试探、迂回一番,这是让梁沐野不太理解的地方。
“小野,海报画得怎么样了?预计多久能上完色?”潘雪奕笑吟吟地问。
“周三吧。画面元素比较多,构图也复杂,即使这几天没有别的工作,全画完也要周三。”梁沐野说。
“要是工作量太大,需不需要我去找杰哥,跟其他组再借个插画师来帮你?”
潘雪奕的话听起来很体贴,然而梁沐野在心里嗤之以鼻:知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开始画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借人帮忙,现在来充大方。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我还可以,雪奕姐,剩下的工作量不是很多了。”
“那就好。”
梁沐野以为她问完了,刚要准备戴上耳机,就听潘雪奕说:“那我这里有些修改的建议,你记一下?”
“客户不是已经反馈过了吗?要修改的都改好了。”梁沐野疑惑道。
“不是客户的,是我们讨论过后,觉得还有一些地方需要细化。”潘雪奕温温柔柔地说。
梁沐野感觉到她笑里不说藏着刀,起码也埋了钉子,一排挨着一排,嗖嗖嗖地朝自己飞过来。她问:“谁的讨论?我们今天也没有开会啊。”
“是我和其他创意同事讨论的,有些修改意见,现在跟你转达一下。”潘雪奕笑容有些淡了下来。
“难道我不是创意吗?稿子是我一个人画,意见是你们所有人来给?如果大家对海报有想法,起码开会讨论应该带上我本人吧?你们讨论好了,指示我来执行,这个流程我不太理解。”梁沐野坚决地反驳。
潘雪奕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硬,被问得顿了一下,随后在全组人的注视里,生硬地说:“不用理解,你照做就行。我的组里,流程我来定。”
48 谈判
用一句中二的话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所在,这次潘雪奕碰上的就是梁沐野的逆鳞。
梁沐野向来是那种主动性很强的员工,也很少消极或抱怨,雷鸣心情好的时候表扬过她像弹簧,无论怎么给压力,自己都能想办法让状态回弹。
然而一旦涉及到底线问题,梁沐野的容忍度是零。
在做闻皓的低度酒项目之前,梁沐野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雷鸣手里,争取到自己从插画师到创意美术的转型机会。事实上,在广告公司的作业流程里,如果梁沐野仅仅是个画师,那么潘雪奕确实可以随时直接给她下达修改意见,不用经过她的讨论和认可。
但自从漂亮地完成了壹醺的项目之后,梁沐野已经成为了雷鸣组里能挑大梁的创意,后来的云象等几个项目,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都是梁沐野的创意想法。这个时候潘雪奕还拿她当单纯的插画师使,自然是表达了一种“改朝换代”的微妙态度。
“不管是谁的组,流程应该是按照常规的来,不应该特殊设定吧?我之前一直是全程参与前期创意发想的,前面几个项目都是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