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呢?”黎麦兴致缺缺,“你跟我,前面还需要铺垫?谈一段新恋爱,一般都会干什么?”

她自问自答:“吃饭?咱俩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一起吃过的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顿了。看电影?一起看过电影的时间加起来,比真情侣还多吧?旅游?从上大学开始,咱们就一起上山下海,国内国外的飞了吧?见家长?别说见对方的家长了,你爸妈和我爸妈,见的比你和我都多。”

“你看,这搞对象能干的事儿,咱俩在二十多岁以前干了个遍。现在咱俩要是从哥们儿变成情侣,那就愣是连一次新鲜约会都凑不出来,就剩下喝酒了。”黎麦把满满一杯酒塞进应谨言手里,跟他碰了一下。

“总有没做过的事儿吧?”应谨言酒量一般,喝到现在脸已经发红,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害羞的。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注视着黎麦,轻声说:“麦麦,结婚吧?”

46 答案

“结婚?所以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跟你求婚啦?!”梁沐野瞪大眼睛,震惊地问。

“这不能算求婚吧,我看他就是喝多了说胡话。”黎麦说。

周末,梁沐野约黎麦见面。

闻皓难得清闲,坐在客厅地毯上用PS5打游戏,百忙之中扭头,看梁沐野认真地给自己搭配出门的衣服,打趣说:“你是想听人家八卦吧?”

梁沐野正义凛然:“这是什么话,我是关心麦麦,谁失恋了都不会心情好。再说,那点儿八卦有什么好打听的,不就是分个手吗,无非就是严豪移情别恋,嫌贫爱富。”

为了让黎麦能散散心,梁沐野把见面的地方约在闻皓家附近的安妮超市,北京老牌正宗意大利菜,重要的是有个阳光明媚的环境,应该能驱散一些分手的阴霾。

结果梁沐野没想到,自己确实大大低估了黎麦八卦的精彩程度。跟严豪分手的过程确实如她所想没什么特别,但听到应谨言在大跃啤酒的院子里当场求婚,梁沐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本来正用叉子吃意面,听见“结婚”俩字手一滑,餐具和盘子刮出刺耳的金属音,堪比她内心激烈的尖叫。

“应谨言够冷静的,他都喜欢你到想立刻跟你原地结婚的程度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跟你坦白过?”梁沐野觉得电视剧里也不过如此,一个小时前刚分手,一个小时后被求婚,简直是一集之间风起云涌。

“当时我也完全没想到啊,我怕他根本就是脑子一热,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你认识了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脑子一热就许诺的人,你应该清楚啊。那后来呢,你当时也是这么回应他的?”梁沐野问。

当天晚上,听完应谨言说“结婚吧”,黎麦惊得一把撞翻了啤酒杯,大半杯酒全洒在应谨言牛仔裤上。

应谨言也顾不上擦,连忙解释:“麦麦,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怕的就是你来真的!”黎麦说。

应谨言看起来很沮丧:“你自己说的啊,情侣之间常做的事,我们都在一起做过,那是不是就直接可以跳过约会和相处,直接到最后了?麦麦,我会是个好男友,也会是个好老公,你给我机会证明吧,好吗?”

黎麦上下打量他半天,最后眼神停滞在他泼湿了的裤子那里,偏巧湿的位置还很微妙,应谨言被盯得愈发面若桃花。

“你要是想试用一下,我随时可以……但是你得对我负责!不能用完就找借口退货,我没问题的。”应谨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在胡同小院昏暗的灯光下,又黑又亮,仿佛一头巨型金毛犬,虔诚地看着黎麦。

“去你大爷的!”黎麦笑骂,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纸巾摔到应谨言怀里。

“我问你,你看上我什么了?能说得出来吗?”黎麦问。

应谨言带着酒意陷入思考,久久不语。

黎麦在这几近于尴尬的沉默里,单方面确认了他的表白只是酒后大放厥词,突然感到一丝期待落空的失望。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麦心里猛然一惊。

我在期待什么?她想,难道我对他也……

这时应谨言开口了:“对不住啊,想的时间长了一点,不是在犹豫,是我没组织好语言跟你说。”

北京人里十个有九个贫,黎麦和这些发小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但凡嘴慢点的根本插不上话,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互损拆台,随便拿出一个人都能上台说段相声。应谨言在圈子里算不上妙语连珠的那类,此时此刻谈的是终身大事,就更显得严谨沉稳,人不负其名。

“你长得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这么多年,一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世界上有两个太阳,天上一个,我面前有一个。”应谨言认真地说。

黎麦心里一动。

“你很潇洒,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难不住你。”

“你还讲义气,从来不说瞎话,说一不二。”

“你……”

“行了行了,可以了。”应谨言越说越投入,声音越来越大,黎麦余光瞥见旁边桌好奇的目光,摆手阻止。

她问:“那你难道之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好?”

“我一直都知道。但我现在才明白,我对你,是爱情。”应谨言说。

“那你明白得可晚了点儿吧。”黎麦端起杯子喝酒。

“不晚。”应谨言目光炯炯,黎麦怀疑他论文答辩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有人终其一生,都未必明白什么是爱情、谁是真爱呢。今年你和我多大?二十六吧?你还是天秤座的,还没过生日,你才二十五。二十五岁,还是小孩儿呢,你现在知道你的真爱是谁,那都算早的了。”应谨言总是在某一个时刻金句频出。

“哎哎哎,你喝多了吧,我又没说爱你。”黎麦上手拍他脑袋,被他一把拉住手,说什么也不放了。

“我本来也不明白。以前,北京新开了什么饭馆,我都想跟你去吃,谁来开演唱会,我总想找你去看。我妈每次一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就在心里拿她跟你比较,比来比去都比不过。每次你谈恋爱,我就心里一万个不舒服。本来我以为这都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自从你跟那个姓严的前男友在一起,我突然就懂了。我看见他,心里就炸开了锅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到底比我强在哪里?为什么他那么幸运能跟你在一起?”

“察觉到自己有这个念头,我就确定,我喜欢你,而且不是那种一拍脑门的喜欢,也不是出于好奇的心血来潮。我们是认识很多年了,彼此也足够了解,可是这是一件好事吧?你跟那个姓严的,问题不就出在你并不了解他的人品吗?你不用怕我们太熟悉了没有新鲜感,也许做恋人,我们都会让对方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一面呢?我知道你喜欢有趣的男人,我肯定不会让你感到枯燥的,我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说明我还没那么无趣,对不对?”

应谨言一口气说完,满含期待地看着黎麦。等了半天,没听到黎麦的回应,满腔赤诚转为失落。

“你还是不同意?”应谨言低声问。

黎麦气得用力甩手:“你傻吗?没说不同意,就是同意了!”

“真的?!”应谨言蹭地站起身,原地怔忡两秒,长腿一跨来到黎麦面前,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哇!”梁沐野听得入了迷,要不是这间安妮超市的氛围太小资,周围几乎听不到大声交谈的声音,她恨不得跟应谨言一样跳起来,为他们的爱情热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