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话虽如此……”

杏书面露难色,小声猜测道:

“但我说实在的,你生了这么一副相貌,就注定万岁爷瞧你的时候,心里头装的不是主子和奴才,而是男人和女人。”

“咱们都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了,那些话原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镜似的。”

见玉芙仍没转过弯儿,只是惊讶又迷茫地看着她。杏书微感赧然,但一想自己比玉芙年长四五岁,便又咬咬牙,凑过去密声传授:

“倘若你差事上都没得挑,但就是抚不平主子爷心火,八成是劲儿使错了地方。你拿出女人的法子,好生去哄哄怹老人家,指不定就妥了……”

尚盈盈听罢,腾地一下红了脸:

“杏书姐姐,您可别害我呀。”

“原本万岁爷只打算骂我两句的。这下倒好,直接该拖出去打死了。”

尚盈盈彻底坐不住,借着换月事带的由头,披上外衫落荒而逃。

瞧着尚盈盈逃走的身影,杏书轻嘶一声,跺脚笑骂:

“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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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尚盈盈觉着身上爽利一些,便如常回到御前当差。

她既已坐上掌事姑姑的位子,素日倒也不必再劳碌什么。只清早过来点个卯,顺道指点督促一番小丫头们,一日时辰便已过去大半。

眼看入夜替皇帝更衣摘冠后,她便能回房歇着。但杏书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总莫名自脑海深处钻出来,久久地盘桓不去。

跟着晏绪礼走进内殿,尚盈盈强迫自己全神贯注,指尖伸去他腰际,搭上那条明黄织锦扣带。

记不清是自哪日起,皇帝便习惯在晚膳后留她更衣。尚盈盈并未多想,只觉幸而不是命她晨起时伺候,毕竟她不曾接触过朝袍穿戴,但打理常服尚不算难。

晏绪礼在殿中长身玉立,展臂之际,袍袖间隐隐有甘冽香气透出来。

许是皇帝身量太高,尚盈盈每每站在他身前,便无端觉着紧张,且今日尤甚。

尽管杏书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尚盈盈却始终将信将疑,只道从前种种都是正常侍奉主子罢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此事是真的,她又有什么法子躲避呢?如若皇帝当真是个处心积虑的猎人,那他无疑手段高超,又耐性极佳。

究竟这一切皆为臆想揣测,还是皇帝有意同她暧昧不清,仅凭当下而言,尚盈盈自觉无从分辨。

今日皇帝身上是一件月色常服,对开襟儿的袍子,按说很容易便能脱解下来。

可尚盈盈微一晃神的工夫,竟不小心绕错了衣上系带。意识到走神后,尚盈盈急忙回转思绪,面上不动声色,手中却在重拆补救,只盼晏绪礼并未发现。

正当尚盈盈暗自祈祷时,左耳垂上忽地酥热一下:

“玉芙。”

尚盈盈身子顿时僵住,心中却愣愣地反应过来,是皇帝的气息悄然洒在她耳畔。

怠垂着一双幽邃桃花眼,晏绪礼微微俯身靠近,冷不防地问道:

“顺走朕的帕子又不还,你是打算昧下了?”

第17章 第 17 章 你得绣条新帕子还朕。

尚盈盈陡然一惊,心中暗道:糟了!

那方御帕早已交给杏书,随意混去了帕子堆里。此刻皇帝当面朝她索要,她如何能拿得出来?

打量着尚盈盈神色有异,晏绪礼眼眸黑沉,语气危险地发问:

“你扔了?”

一听这话,尚盈盈赶忙否认:“主子爷明鉴,奴婢断断不敢。”

明黄御用之物,在宫中何其显眼,她岂敢胡乱处置?只是御帕日日都会补上新的,脏污后便会立刻更换,通常不会再用第二次。

没成想过去这么久,皇帝竟能记得清楚,还要亲自同她要回去。

顶着皇帝天威凛然的垂视,尚盈盈眼神躲闪,下意识瞥向仍在殿中的来寿等人。踌躇中又显出几分难为情,不愿立时张口,盼着能独自同皇帝交代。

晏绪礼分明瞧得清楚,此刻却恍若未觉似的,自顾自地从来寿那儿接过燕居袍子,随意披在身上。

敏锐察觉到皇帝在晾着她,尚盈盈心慌缭乱,懵然如堕五里雾中。她才侍奉到一半,主子爷忽然不理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忆起哪个乌七八糟的哄人法子,尚盈盈死马当成活马医,挪着小步近前。

见皇帝燕居袍系带仍散着,尚盈盈便颤巍巍地伸指牵起,飞快翻绕几下,大胆又娴熟地为皇帝结了个扣子。

而晏绪礼站在原处,只展臂任她施为,竟没有半声呵止。对这种温柔迂回的赔罪,好似十分受用。

原来用不着金铁相碰,只须软绸子缠上尚方剑,火星子便都湮灭在了红尘香土里,无声无息。

见尚盈盈肯扮出服帖样子,晏绪礼意味不明地哼笑,终究是遂了她心意,抬手挥退众人。

末后,晏绪礼又呢喃自语:

“忒惯着你了。”

待到宫人皆鱼贯而出,一股难言的微妙感,忽自殿中升腾起来。尚盈盈呼吸渐促,心在腔子里扑腾个不停。

既被堵在绣屏前无路可逃,尚盈盈只得垂下脑袋,软声解释了一番那帕子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