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低斥一句,带着侍从离开了。
陆延倒在地上,苦着脸揉了揉心?口,心?想父皇一把年纪了,力气倒是不小,不就是在这里待着吗,有吃有喝有炭炉,谁怕谁。
陆延把视线落在墙角的宫女身上,对她招了招手:“小美人,你?去,给?本王抱床被?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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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一愣:“啊?”
陆延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帝君回了寝殿,还是觉得心?气不平,他靠坐在榻上批了一会儿?折子,直到朱砂墨都用完了,这才搁笔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捏着鼻梁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快申时了。”
佘公公适时上前替帝君捏了捏脖子,神情欲言又止。
帝君闭着眼问道:“那个混账东西?走了吗?”
佘公公更尴尬了,吞吞吐吐道:“风陵王还未走呢,他……他叫宫人拿了床棉被?,直接睡在地上了。”
帝君闻言倏地睁开眼,姿势也从倚靠变成了坐直:“他睡地上了?!”
佘公公尴尬点头:“是。”
听说睡得还挺香。
帝君脸色难看:“朕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正事却是一件不做。”
佘公公试探性道:“南浔王英武不凡,姑胥王稳重知礼,风陵王年纪小,玩闹些也是应该的。”
帝君盯着自己?的右手,似是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二这次糊涂啊……”
这话?佘公公不敢接,只能低头装聋子。
陆延昨天一夜未眠,找小宫女要了床棉被?,躺在团花羊绒毯上睡得正香。宫门快落锁的时候,他是被?佘公公给?晃醒的:
“殿下,殿下,快醒醒啊。”
陆延一睁眼,就见佘公公那张老脸对自己?笑成了菊花,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佘公公啊,您怎么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呦喂殿下,瞧您说的,奴才这不是担心?吗,大冷天的您躺在地上睡,若是寒气入体不小心?冻着了可怎么好。”
佘公公说着就要扶他起来,却被?陆延直接躲开,一言不发对他伸出手,摊开了掌心?。
佘公公傻了眼:“殿下?”
陆延啧了一声:“装什么傻,血蟾丸呢?”
佘公公见状直起身形,正色道:“殿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奇宝无功难受?”
陆延疑惑:“怎么讲?”
佘公公从袖中?取出一枚锦盒,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半颗剔透犹如红宝石的丹药,赫然是血蟾丸:“陛下说了,此物若赐予殿下也不是不行,只是殿下需应允一件事,事成之后,另外?半颗丹药自然奉上。”
陆延心?中?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佘公公俯身靠近陆延耳畔,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陆延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堪称精彩纷呈。
美人
陆延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宫, 他回到王府时,除了满身风雪,另外还有怀里捂得温热的半颗血蟾丸, 他连伞也顾不上打,一下?马就快步朝着商君年所住的偏殿而去,想尽快把丹药给对?方服下?。
鹤公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形迹好?似鬼魅,脚步落在雪地里痕迹清浅:“王爷, 您莫急, 商公子跑不了的。”
陆延闻言脚步倏地顿住,回头看向他,语气不善:“本王是着急怕他跑了吗?”
他着急的明明另有其事!
鹤公公笑了笑,他是一个面?相过于阴沉的人?, 其实不适合做这种表情, 看起来?像不怀好?意:“殿下?还在为了今天答应陛下?的事烦恼?”
陆延想起今天答应帝君的事, 不由得神情凝重:“龙泉司都没办成的事,偏偏交给了本王,父皇分明是故意刁难。”
他语罢拿出怀里捂得温热的锦盒,在手中轻抛两下?, 自言自语道:“国相大人?啊国相大人?,你?这次如果不以身相许, 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陆延语罢掀开挡风的门帘, 快步走了进去, 然而扫视一圈却见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炭火炉还在燃着, 下?意识看向旁边行礼的婢女:“人?呢?”
婢女神色惊惶跪地,吞吞吐吐道:“回王爷, 商公子……商公子去了地牢。”
陆延皱眉:“地牢?”
坊间都传言,风陵王府的地牢比阎罗殿还要?可怕三分,能从里面?出来?的只有?死人?。陆延入宫前虽然对?府中人?吩咐,以后商君年可以随意行走,相当于半个主子,但对?方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了地牢。
阖宫家?宴已过,这约摸是今年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陆延踏过一地莹白?的雪路,在鹤公公的陪同下?再?次步入了那间漆黑阴森的地牢,伤口腐烂的臭气和血腥气一个劲往脑子里钻,熏得人?喘不过气。
时不时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从暗处传来?,悲凉凄惨,在偌大的地牢里回荡不休,好?似鬼蜮。
陆延放轻脚步走到关押刺客的地方,恰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拐角走出。那人?穿的单薄,唯独肩上披了件狐狸毛披风,泼墨似的长发挽起,以青玉冠相束,愈发显得眉目清冷,恍如谪仙。
不是商君年是谁。
可他手中握着一柄沾了血的匕首,垂眸用白?帕缓慢擦拭,刀刃上还带着零星皮肉,又无端让人?觉得胆寒可怖,从谪仙一瞬间变成了索命阎罗。
陆延见状一愣,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大美人?,你?怎么来?这儿了?”
鹤公公暗自挑眉,心想殿下?这是瞎了眼了还是瞎了眼了,商君年身上的血腥气那么重,他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美人?虽美,也得顾及小命不是。
哎呦,罪过罪过,他一个当奴才的怎么能议论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