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为什么?是因为可怜我吗?

那人顿了顿,选择在他的眉心间落下一枚很轻、很温暖的吻。

那人笑道:怎么会?

“那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你是春归,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张景明突然听见一声闷哼,他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微怔,试探性地睁开半只眼睛,他看见了对方凸起的喉结,然后他不可置信地一寸、一寸抬头看去,鹿可燃的脸竟有一瞬发生了变化,但张景明眨了眨眼,那人的面容又恢复如初。

张景明想,他没有摔跤,他居然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对方垂下头,神色淡然,好像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双手掂了掂张景明,毫不留情道:“你平时只喝露水吗?这么轻。”

相同的动作与相同的言语抨击中张景明的心脏,他慌乱地看向鹿可燃,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他沉默着别开眼,挣扎着从鹿可燃手中跳下来。

这算什么,提醒他这是两个冒牌货的惺惺相惜?

他垂眸敛去眼底的悲哀,笑了笑道:“对啊,没听过神仙只喝露水?”

雨势渐大,就连茂密的树林也遮挡不住,他们需要尽快找到黑雨庙前的许愿池。

春归戴好头戴式照明灯,听见张景明的话后顿了顿,他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轻瞥了对方一眼,随后才走进佛像的内部。

佛像内渗水,里面已经累积了许多个小水洼,它们与尘屑混淆在一起,就连水的表面都是灰扑扑的。它的中心处建设了一个拥有很多阶的旋转楼梯,按外面的高度来看至少有五百多层,手电筒只能照射到一小半。

上楼梯之前,几人四处散开地毯式搜索了一下一楼,但除了一张发潮掉落在地上的黄色符纸,他们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春归没想到鹿可燃对符纸略知一二,只见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答案:这里镇压着某种东西。

春归手指滑过墙面,抹下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他用手碾开,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粗糙沙砾的存在,这种质地很像是焚烧纸张的灰烬,倾向于土豆泥的柔软质感。

这是被后续涂抹上去的。

他目前还说不准这是不是曾经施工队留下的待完工建筑,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能代表施工队来过此处的痕迹,但如果这里是他们打造出的石像和内部空间,那么这个机关的用意在于何处?

他们想要封锁、或是镇压什么东西?

……他们在害怕什么东西?

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空灵的嘀嗒声在建筑内部经久徘徊着不肯散去。

春归刚踩上第一层阶梯,鞋底就溅开了一圈尘埃。

又是一滴水珠从高空坠下来,“嘀嗒”,与水洼融为一体。

黑雨庙前的许愿池,黑雨庙,许愿池……

春归蹙紧眉头,面色凝重道:“我知道了,佛像的正对面就是黑雨庙,许愿池在佛像的头顶。”

他的话刚出口,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方才都见过佛像的全貌,并看不出石像头顶有任何许愿池的痕迹,但如果春归的猜测是真的,他们想要完成仪式,那就只能……从许愿池的底部游上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设置抽奖了,难道只能设置一次吗?呜呜,如果可以的话请在这章留个评论吧,我给大家发新年红包!今天我要出去放烟花啦,许愿大家和我身体健康开开心心,早日变成有钱人

51 黑雨庙(五)

◎恭喜你,活过来了◎

鹿可燃率先跑出去, 但他整个人还未完全踏出佛像,就如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一般怔在原地,几秒后, 他回过头喃喃道:“……出现了, 黑雨庙。”

宋依闻言立刻跑去他的身边, 也跟着一齐探头打量,下一秒,她的反应和鹿可燃一样, 都僵楞在原地。

春归闭上眼, 手指摩挲着口袋里含有梅花图案那一面的硬币,将脑海中的画面调整到他拿到沈雪迟笔记本的那一刻, 十六倍速重新播映。

他漏掉了什么?

那个能够破局、至关重要的线索, 它存在哪一帧?

咔哒一声轻响,春归缓缓睁开眼睛。

昼夜温差巨大, 六七点过后,林间的气温就已跌至零下。这代表他们从许愿池游到最顶部, 再到仪式完成,全程必须牢牢控制在十分钟以内,不然他们就会被活生生冻死。

“你想怎么做?”鹿可燃见春归调整过来了,微微侧过身, 幽深的瞳眸凝视着他。

好像只要青年一声令下,他连火海都敢下。

春归却缓声道:“……先去黑雨庙吃饭吧,这里灰尘大。”

他把地上的背包捡起来扔给鹿可燃, 掠过张景明身边时, 他顿了顿, 突然抬手勾过少年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 举起来比对了一下。

张景明还在出神,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颤了一下,他伸手想要阻止,眼镜却已经落入青年的手中。

春归笑了笑,似乎有些怀念。

他说:“我初中的时候近视加深,被老师排挤到最后一排,我看不清黑板,就听着老师的话记笔记,同学们看不惯我被老师针对,可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劝我去配一副眼镜,我说我没有钱,还是算了,他们却说不贵的,我肯定能承担得起。或许人受的委屈多了,就容易想起爸妈,我想如果我爸还在,他一定不舍得我吃这种苦,所以放学铃一打,我就揣着兜里的五十块钱跑去眼镜店,我想我不买贵的,就买个中等的,差一点的也行,省下的钱给外婆和妈妈买半只鸡吃。我给自己打足了勇气,结果刚走到橱窗边就愣住了,随后我赶在销售员过来之前匆匆离开。”

宋依听见春归的话,动作一滞,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春归家不是很有钱吗?他说的这是哪段经历,她怎么全然不知?

青年嘴角含着笑,语气叹息道:“太贵了,我觉得把我卖了都拿不出八百块钱,不过幸运的是,晚上写完作业我出去捡空瓶子,居然在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个旧眼镜。不知道是谁扔的,沾满汤汁,度数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