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考虑到黑魔王给他的仆人们左臂上都打下了可见的黑魔标记,还屠杀了教授他想学习武术的寺院中的所有人。

而心机堪比奇洛教授,那又是完全不同的问题了。

但是显然,除非哈利露出冷酷黑暗的一面,想出些听上去很惊人的诡计来,校长是不会满意的……最好也不要真的阻碍奇洛教授教防御术……

当然,哈利肯定会检视自己的黑暗面,从那个角度思考,只是为了诚实起见,并且以防万一。

“告诉我,”哈利说道,“关于摄魂怪会怎么被带进来,会怎样被看守,所有这一切。”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然后,老巫师说了起来。

摄魂怪会由傲罗三人小组送入霍格沃茨场地内,三人均是校长熟识的人,并且都能够施放肉身守护神。他们会在霍格沃茨边界与邓布利多交接,邓布利多会允许摄魂怪通过霍格沃茨的警戒系统

哈利问到这许可是永久性的还是暂时性的是否有人能够在第二天将同样的摄魂怪再一次带进来。

传送是暂时性的(校长回答的时候赞同地点了下头),随后继续解释:摄魂怪会被关在一个固体钛棒所制的笼子中,不是被变形出来的,是真正由锻造制成的;假以时日,摄魂怪的存在会将金属腐蚀为灰尘,但不会是在一天之内。学生们在摄魂怪后方安全地等待,按顺序上场,会有两只肉身守护神始终挡在学生前方,由三名傲罗中的两人维持。邓布利多会和自己的守护神一起站在摄魂怪的笼子旁等待。一名学生接近摄魂怪时,邓布利多将驱散自己的守护神,由学生尝试施放自己的守护神咒;如果他们失败了,邓布利多将在学生受到任何永久伤害前重新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前决斗冠军弗立维教授也会在学生附近露面,只为增加一层安全防护。

“为什么只有您在摄魂怪旁边守着?”哈利说道,“我是说,难道您不该再加一位傲罗”

校长摇了摇头。“我每次驱散守护神时,他们将反复暴露于摄魂怪的影响之下,他们无法承受。”

而如果当一名学生还在摄魂怪附近时,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出于某些原因未能施放成功,第三位傲罗将施放肉身守护神并驱使它护卫学生……

哈利想了又想,但实在找不出安全上的一点漏洞。

于是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更深地陷进扶手椅里,闭上眼睛,回想到:

“那么……五分?不,让我们为拉文克劳的顶嘴扣上十分。”

这一次,寒意来得更慢,更勉强,哈利最近没怎么唤起过自己的黑暗面……

哈利不得不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魔药课的场景,直到他的血液冷到如水晶般致命的透明。

然后他想到了摄魂怪。

事情显而易见。

“摄魂怪是个幌子。”哈利说道。他的声音带着清晰的寒意,这正是邓布利多想要、以及期望的。“一个巨大而显著的威胁,但说到底是直白明确的,并且易于防范。所以在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摄魂怪身上的时候,真正的阴谋会发生在别处。”

邓布利多盯着哈利看了一阵,然后缓缓地点了下头。“是的……”校长说道,“而我确实相信我知道如果奇洛教授意图不轨的话,这个幌子是为了什么……谢谢你,哈利。”

校长还是盯着哈利,苍老的眼睛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怎么?”哈利略带烦躁地问道。寒意依然徘徊在他的血液中。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这个年轻人,”校长说道,“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问自己,但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为什么会有人故意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为什么要为恶而恶?为什么会出现伏地魔?”

呼呼,嗞嗞,滴答;叮,噗,啪嗒……

哈利惊讶地瞪着校长。

“我怎么会知道?”哈利说道,“就因为我是个英雄什么的,我就该神奇地理解黑魔王吗?”

“是的!”邓布利多说道,“我最大的劲敌是格林迪沃,而他我再了解不过了。他是我黑暗的镜像,如果我屈服于诱惑,相信我自己是个好人,因此永远正确的话,我很容易就会成为他这样的人。为了更大的利益,这是他的口号;他自己也确实相信这一点,即使在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撕裂整个欧洲时也是如此。而他最终被我击败了。但继他之后,又来了一个伏地魔,想要摧毁我在英国所保护的一切。”邓布利多的声音中开始明白地写着痛苦,表情也暴露无遗。“他犯下的罪行比格林德沃做的最坏的事还要恶劣得多,为了恐怖而恐怖。我牺牲了一切,却只能暂时阻止他,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哈利?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从不是我的宿敌,却是你的宿敌,所以如果你有任何的猜想,哈利,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哈利盯着自己的手。事实是,哈利还没系统研究过黑魔王,眼下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这似乎不是校长想听到的答案。“也许是太多的黑暗仪式?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会进行一次,但这牺牲了一部分他好的一面,这让他更不犹豫地进行其它黑暗仪式,于是在正反馈循环之下他进行了越来越多的仪式,直到最终变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怪物”

“不!”校长的声音开始变得痛苦不堪,“我不相信,哈利!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的,不仅仅是这样!”

为什么会有?哈利想到,但他没说出来,因为显然校长心目中的宇宙是一个故事,有一定情节,除非有同等巨大、重要的原因,否则大悲剧是不该发生的。“很抱歉,校长。黑魔王似乎并不太像我黑暗的镜像,一点都不像。我一丁点都看不出把叶米·维伯一家人的皮钉在编辑部的墙上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你完全没有什么见解要分享吗?”邓布利多问道。老巫师的声音中带着请求,几乎快成乞求了。

邪恶总会出现,哈利想到,这不意味着什么,也不包含什么教训。可能会教育我们不要变坏?黑魔王可能就只是个自私的混蛋,不在乎自己伤害了谁,或者是个傻瓜,犯了些本可以避免、然而却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的愚蠢错误。这个世界的罪恶背后没有命运可言;如果希特勒像他希望的那样进入了建筑学院,整个欧洲的历史就将完全改写;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坏事都要有理由才会发生的宇宙中,那这些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而显然,这些都不是校长想听到的话。

透过一个像是凝固烟尘般的精巧物件,老巫师仍旧看着哈利,那双年迈,期待的眼睛中透着痛苦的绝望。

嗯,让自己听上去很明智并不难,事实上,比真的聪明要容易得多,因为你不必说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也不用想出什么新点子。你只要让你脑子里的模式匹配软件完成这套陈词滥调,使用你之前存储过的随便什么“深刻智慧”就可以了。

“校长,”哈利正色说道,“我宁可不要用我的敌人来定义自己。”

不知怎么,甚至在这些嗖嗖和滴答声之间,也出现了一种沉寂。

这句话与哈利原本想表现出来的相比有点儿深刻过头了。

“你可能真的很聪慧,哈利……”校长慢慢地说道,“我的确希望……我能用我的朋友定义自己。”他声音中的痛楚加深了。

哈利在脑子里疯狂搜索着还有什么深刻的智慧能说,来缓解这意想不到的冲击力度

“或者可能,”哈利的语气稍缓,“是仇敌造就了格兰芬多,一如朋友造就赫奇帕奇,野心造就斯莱特林。而我确实知道的是,在每一代,一直都是谜题造就科学家。”

“你对我学院判下的宿命很可怕,哈利。”校长说道,声音中仍旧带着痛苦,“经你一言,我的确认为,在很大程度上是我的敌人造就了我。”

哈利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也许在已经领先的情况下,他该就此打住了。

“但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邓布利多更加轻柔地说道,如同自语一般,“我本该意识到那会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关键。因为他的野心,全都是因为他的野心;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邓布利多只是茫然地望向远方;然后他坐直了身子,双眼似乎重新聚焦在了哈利的身上。

“而你,哈利,”校长说道,“你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科学家?”他的声音带着惊讶,以及温和的不赞同。

“您不喜欢科学?”哈利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本期待着邓布利多会喜欢麻瓜的事物的。

“我猜对那些没有魔杖的人来说,它很有用,”邓布利多皱起了眉头,“但以此来定义你自己似乎是很奇怪的事情。科学和爱一样重要吗?和仁慈呢?和友谊呢?是科学让你喜欢米勒娃·麦格的吗?是科学让你关心赫敏·格兰杰的吗?是科学让你尝试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心里点亮温暖吗?”

你要知道,可悲的是,你可能以为你刚刚说出了某种机智得不可思议的压倒性论据。

现在,如何以这种形式修饰回答,让答复听起来也非常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