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1 / 1)

杨钊喘着粗气:“如果不是杨润派的人去接,那姨母和若婉如今在何处?”

杨钊失态质问的话一出,堂内陡然一寂,看着呼吸起伏不定情绪激动的杨钊,燕宁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如果杨钊当真是杨润表兄,也真如他所言,早在多?年前?杨润就已经将母亲妻子接来永丰县,但章远又说从来没见过这?两人,那么问题来了,人究竟去哪儿了?

燕宁放下杯子,缓慢侧头,和岑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若杨钊的话都是真的,那这?桩案子,只怕比想象中的要更麻烦。

“既然你自称是杨润表兄,你就将你知?道的有关杨润的事都一一说清楚。”岑暨凉声。

“...杨润是小的表弟,三?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由姨母一人拉扯长大?,本?来姨母是可以改嫁的,但又舍不得杨润,于是就坚持留在了杨家?,小的幼时经常去姨母家?玩耍,和杨润的关系也还不错,可能是没了爹的缘故,杨润自小就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五岁就会帮姨母做农活,但姨母觉得还是要读书才有出路,所以杨润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姨母送去读私塾...”

杨钊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一边努力回想一边磕绊回答:“...杨润聪明,但又心疼家?中条件不好,为了供杨润读书,姨母没日没夜的给人做活,结果累倒生了场大?病,杨润不忍姨母操劳,就瞒着姨母偷偷辍学帮人打杂做工,约莫过了三?年,姨母以命相逼杨润继续求学,好在杨润刻苦,在二十?五岁那年中了举人,二十?八岁高中,姨母也算苦尽甘来...”

“...至于若婉,她也是浚县人,两家?人关系好,很早就定下了亲事,只是在十?年前?,若婉双亲也不幸去世,从此她就一直住在杨家?,与杨润感?情十?分要好...”

“......”

随着杨钊磕磕绊绊的讲述,堂中人的表情却愈发凝重?,这?种凝重?在曹仵作回来禀告说尸体牙齿完好,右上倒数第三?颗并无缺口的时候到达了巅峰,燕宁深吸了一口气:“我?突然有个想法。”

顾府尹虽说不擅长断案,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就冲杨钊方才说的这?些,已经足够顾府尹觉察出不对了,只是这?种猜想太过大?胆。

顾府尹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只默默看向?岑暨,而岑暨就要简单粗|暴的多?,只见他叩了叩桌子,脸上早已经没了跟燕宁嬉闹时的柔软随意,取而代?之是一片冷然:“可有杨润的画像?”

岑暨问的是章远。

“...没,没有。”

章远也觉察出了气氛不对,讷讷摇头:“衙门并无大?人画像。”

“我?会。”

岑暨一开口,顾府尹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看来岑世子也是这?个想法,顾府尹甚至都不敢想若是猜测当真属实那又会掀起怎样一片风浪,不过现在就算有再多?想法也只能先?等求证了再说。

顾府尹画工虽不十?分出众,但区区一副人像还是没问题,顾府尹一边卷袖子,一边头也不抬:“赶紧拿纸墨来。”

很快,纸墨送到,顾府尹也不耽搁,只稍沉吟了一下,就开始凭着记忆中杨润的模样在纸上作画,约莫半刻钟的功夫,一张人头像就已跃然纸上,顾府尹搁笔,先?小心翼翼将画纸拿给燕宁与岑暨过目。

虽然只是简单素描,但人物特征清晰,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清。

燕宁先?前?没见过杨润,自然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连师爷章远都说画的像,那想来是没问题了,燕宁直接就招手让杨钊过来,指了指画纸,言简意赅:“看看,这?是不是你表弟杨润。”

包括顾府尹在内的众人皆盯着杨钊,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特别是顾府尹,背上的汗都快冒出来了,就怕听见什么不想听见的回答。

然而事与愿违,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只见杨钊只看了画像一眼,随后就面露茫然:“这?人是谁?”

顾府尹:“?”

顾府尹:“!”

第162章 冒牌货

简简单单四字反问, 所达成的效果却堪比王炸,没想到杨钊居然张口就问这人是谁,又见他面上困惑茫然不似作假, 顾府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再也坐不住, “豁”地一下站起?, 急声?:“你再仔细瞧瞧,当真不认识此人?”

心有猜想是一回事儿,猜想成真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顾府尹都绝不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因这实?在是太过荒谬,若一旦验证为真所造成的影响将远超灭门案本身。

顾府尹压下心中焦灼,也不去看岑暨等?人表情,继续发表质疑:“你不是说与杨润已经多年未见了么,是不是时间隔得太久忘了对方长什么模样?”

“再者说...”

顾府尹顿了一下, 看着画像迟疑片刻, 斟酌开口:“再者说画像与真人之间多多少少会存在些差距, 乍一看觉得不像也是有的,你不如再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回想, 看这画中之人与你记忆中杨润的样?貌是不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顾府尹此话?一出, 就连燕宁都忍不住侧目,见他盯着杨钊目光殷切,任谁都看得出他镇定表象下的紧张急迫,这副绞尽脑汁找理由, 宁愿相信是自己画工不行?都不愿接受最坏结果的“自欺欺人”行?为看得燕宁不禁扶额, 顾府尹怕不是忘了,刚刚章远他们可都还说这画像与杨县令简直神似呢。

不过燕宁十分能理解顾府尹现在这种试图逃避的心理, 本来管辖范围内出现官员灭门案就已经?够糟心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命案还没理出头绪就又曝出杨县令身?份存异或许有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嫌疑,双重buff叠加,这踏马谁能绷得住啊?!

反正顾府尹是绷不住,所以顾府尹只能寄希望于是杨钊人至中年记忆力衰退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但显然?,杨钊脑子还算清醒,听顾府尹问,杨钊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否定:“不可能,小的绝对不可能将杨润认错。”

“小的与杨润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又是亲表兄弟,说句夸大的,他身?上哪儿有块疤小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别说是七八年没见,就算是化成灰小的都能一眼将他给认出来。”

杨钊斩钉截铁:“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这画中之人绝对不是杨润!”

杨钊凿凿话?音落,堂内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包括章远在内的永丰县衙等?一众衙差的表情已经?不能惊骇两个字来形容,他们都听见了啥?这人居然?说画像上的人不是县令哈哈哈哈哈哈这实?在是太搞笑了!

好笑,但没一个人敢笑,就算起?初还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对话?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不对,都是在衙门当差的,有些话?就算不直白说出来也不妨碍众人去发散思维。

这画像上的人分明画的就是县令,可这人却说不是,那...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人敢吱声?,只小心翼翼屏住呼吸静观后续。

杨钊同样?心情起?伏不定,如果说先前听闻表弟杨润一家?出事是悲伤居多,那现在则是莫名惶恐。

他本来是想来祭奠表弟一家?顺便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表弟他们的尸身?运回浚县使其落叶归根,却没想到事态发展远超他预料,早在看见画像的那一瞬杨钊就傻眼了,先前种种不对劲一起?涌入脑海,杨钊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

他明明记得姨母是被?杨润派人接来永丰县一家?团聚了,这件事浚县的人都知?道,结果现在永丰县的师爷却说杨润从来就没派人去过浚县,那接走姨母他们的人是谁...

还有之前母亲跟他抱怨,说杨润当了官就翻脸不认人,明明先前跟他们家?关系走的这么近,结果现在发达了就连个口信都不往回递,忘本未免忘得太过彻底。

当时杨钊虽然?安抚母亲说杨润不是这样?的人,兴许是因为公务太忙顾不上,但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毕竟就算杨润公务繁忙,但姨母总该托人带个口信吧,结果倒好,这一走就音信全无。

也正是因为这些年杨润一家?与浚县故亲单方面切断了联系,所以哪怕杨钊好几次跑生意路过并州也没有说要来永丰县拜访拜访找杨润叙旧,就怕被?人说是穷亲戚上门搞巴结打?秋风,可要是事情压根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看着这张与记忆中毫无相似之处的画像,杨钊脸色发白,身?体不自觉颤抖,就好像有什么无法?接受的真相就要揭晓,他嘴唇嗫嚅,想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不光是杨钊,就连顾府尹都失了声?。

一片死寂中,秦执嘀咕的声?音就显得尤为刺耳:“这可真是出了稀奇,不是说顾府尹画的就是杨县令么,怎么这会儿又说杨县令不长?这样?,总不能这位杨县令是个冒牌货吧!”

不得不说,秦执真相了。

秦执虽然?只是自言自语,但耐不住空气?足够安静,冒牌货三个字一出,众人目光陡然?惊悚,杨钊身?体一晃,再也扛不住直接就“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两眼发直,嘴唇打?颤:“冒,冒牌货?”

“可小的记得杨润明明就是在永丰县当县令啊,若这县令不是杨润,那杨润在哪儿?还有姨母,大,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钊急的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