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季元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是长姐,你永远都是我们季家的人,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们季家的长女。”
贺鸣峥正沉浸在那种生命即将逝去,衰老和腐朽慢慢爬上面庞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之中的不对,倒是季临渊皱了皱眉。
“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你的三个弟弟,知不知道,你长得漂亮,又会赚钱,他们说你一部电影能赚好多钱......”
贺鸣峥感觉自己仿佛兜头泼了一大盆的冷水,眼泪还没收进去,心已经完全冷了。
“你老爸我走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就靠你了,你要让他们好好读书......”
季临渊忽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爸,你说什么?”
季元鹏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你、你给我......”
季临渊丝毫不慌,像是根本没看出来一样:“嗯?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你......”
王丽娜赶紧上前拦住了季临渊:“你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爸爸都这个样子了,你这样子我跟你说,你是不孝啊......”
“人都说父慈子孝,他也没有仁慈到那儿去,我为什么要孝顺,他拿我当儿子了?”季临渊拉住贺鸣峥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的,你不是早就开始从卡里转钱去买首饰了吗?不是已经把公司的钱往你父母的账户上转了吗?比起我,你更害怕他醒过来吧?”
“你,你你你”王丽娜又是吃惊又是心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元鹏直勾勾的眼睛,迅速扭过头,“你空口白牙的,凭什么污蔑我!”
“我说的是真是假,恐怕王姨比我还清楚。”季临渊嘲讽的笑了笑,“可别说了,要是我真的把证据拿到病床前面,老爷子受不了这个刺激过去了,你说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不知道季元鹏是不是要过去,但是王丽娜愣了一下,捂着脑袋一副要晕了的样子,几个孩子一边喊着:“妈妈妈妈”一边赶紧过来扶着王丽娜。
“别哭了。”贺鸣峥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敲了一下,随后手被拉了起来,“爸,好像王姨不是很欢迎我们,那我们先走了,等着王姨不在的时候我们再来。”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啊”王丽娜拿着手巾擦眼泪,“不孝啊不孝啊”
“走了。”季临渊摆摆手,强硬地拉着贺鸣峥离开了那个满是死亡的腐朽气息和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我早就说了,有些人,他不配。”季临渊冷着脸递过来了一包纸巾说道,“不要自我怀疑,也别哭了。”
贺鸣峥接过纸巾:“谁哭了,我只是觉得很搞笑,我居然真的觉得,他会改哈,有时候老话说的还真的是,什么什么改不了吃什么什么。”
季元鹏也许不是坏人,如果他真的是个纯粹的坏人,也许临死之前也根本不会想着自己的儿子,更不会要求贺鸣峥替他们考虑。
他也许对自己的家人真的挺好的。
只是可惜,他从来没有把贺鸣峥当成自己的家人这好像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是啊,有些人......”贺鸣峥轻声说道,“他不配。”
可是,明明都知道他不配了,为什么眼泪还是不停地掉呢。
季临渊身体僵了僵,对于莫名其妙又哭起来的人毫无办法,只能笨拙地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好了,别哭了......”
第174章 解约
一百七十四解约
他似乎是第一次拥抱人,身体僵硬地像是一块木头,在医院应急通道的走廊里面,像是一个试着拥抱别人的大白。
贺鸣峥愣了一下,忽然用力回抱住他。
季临渊更加僵硬了,仿佛根本不知道手该放在哪儿了一样,仿佛是在抱着什么易碎的宝物,连呼吸都怕重了。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贺鸣峥断断续续的说,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哭得这么痛快了,仿佛泪水能够洗刷掉两辈子所有的痛苦。
那些悲惨的童年,痛苦的过去,不堪入目的回忆,那些讽刺、背叛、痛苦,随着她与季元鹏之间那最后一丝丝的父女温情消失,彻底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电视剧里的一句话。
谢谢你,依然是个烂人。
如果季元鹏忽然变成一个好人,也许她就没法坚定的恨一个死人了。
所以,谢谢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他的女儿。
谢谢他,人之将死了,依然是个烂人。
贺鸣峥是季元鹏的葬礼第二天连夜接了个通告跑的,无他,不想看着那群人仿佛猎鹰盯着肉一样盯着她的眼神,
季元鹏的父亲已经上了年纪了,纵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一个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的男人,又能有几分威慑力。众人没上去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就已经算好的了,至于手下的公司,众人自然各有打算,心怀鬼胎。
“你不是今年要高考了吗?你确定你应付得来?”贺鸣峥担忧地看着季临渊。
其实说实话,她上次来湖州的时候,对这个人的印象是有点可怜,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看见一个小孩子在季家被虐待,还是想帮帮忙的。
至于最后他自己能发展成谁让你么样子,贺鸣峥也没办法,只能说看个人的造化了。
但是这次来,季临渊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了,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可能超乎她的想象,这倒是贺鸣峥完全没有想象到的。
就像是贫瘠而无语的岩壁上长出了一片郁郁而然的青草,没有人会不对,这样的人生出好感。
“你确定不用我再帮你些什么吗?”
“放心吧,比起你我跟自季家人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比你熟悉他们这一套。”季临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最近这边太乱了,我也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你,等我高考结束之后吧,或者等你高考结束之后,你再来湖州,我保证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头发被揉的一瞬间,贺鸣峥恍惚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样摸过她的头了。
其实许家这两年在京海发展的不错,在一些宴会上有时候也能碰到,只不过问起来许逸钦在哪儿,得到的只是一句淡淡的“送到国外去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