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笙抬头望着晏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晏栩道:“说句好听的。”
“什么是好听的。”
“我爱你,”晏栩向前倾身,蹭了蹭慕如笙的鼻尖,低声道,“说你爱我。”
慕如笙摇摇头:“爱是无法用逻辑定义的情感,我不知道如何确定我是否爱你。”
晏栩毫不在乎:“没事,你只要说就行了。”
“我不想说。”
“你不说我就生气了。”
“你别生气。”
“……”晏栩苦笑,“那你就说啊。”
阳台窗户紧闭,玻璃上氤氲着一层雾气。晏栩半蹲在地上和泥,胳膊、脖子和脸上都是泥土,慕如笙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脸上干净苍白,昏暗灯光下,清冷的眉眼显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我没有心理阴影,也没被父母折磨过,只是生来没有感觉,不会共情,和你交流是通过智商和逻辑学习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对你而言是自然而然,但对我而言像套入公式,”慕如笙平静道,“你本来有父母、也有朋友。”
“卧槽”晏栩蹲在泥土里,愕然抬头,“宝贝儿,你不是要为了我好,所以劝我和你分手吧?你这不是就是我为思考吗?你看你多喜欢我。”
“‘熵增法则’解释了时间运行的方向,一切事物都用从有序变成无序,”慕如笙喃喃道,“太阳也会坍塌成星云,从白矮星变成黑矮星,直到黑矮星永远沉寂迎来最终消亡。再暗的一道光也不会永恒,只有凋零、混乱、无序才是最终宇宙的状态。”
晏栩认真把泥土糊在保温箱里,额前刘海挡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下颌嘴角紧紧绷着,似乎脸色不太好。
很久以后,他低声问:“如果你没有我,会怎么样?”
“早餐自己做,午餐晚餐吃食堂,性爱可以增加愉悦感,但控制在一周三次,一次十五分钟内,”慕如笙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端正挺拔,“第一周会有轻微戒断反应,但从第二周开始,大脑分泌出多巴胺形成神经回路的条件反射,激素水平能回到遇见你之前的水平。”
晏栩低头着,没有看慕如笙:“说你爱我。”
“嗯?”
晏栩眼底结了一层冰碴:“说你爱我。”
“我无法用逻辑定义‘爱’这种情感。”
“说你爱我,骗我也好。”
“我不能。”
晏栩咬了咬牙:“你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基因决定了人类行为会根据喜好一直变化,强行绑定一辈子是要依靠强大的意志力不断鞭策自己,这样做违背了基因本性。”
“别他妈说哲学……”晏栩抓着泥土的手止不住哆嗦,“行,我们说回哲学。”他抬起头,盯着慕如笙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今天的我、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我,在你心中有什么不一样吗?”
慕如笙淡然地望着晏栩的脸:“没有。”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我同样没办法定义‘感动’这种感觉,”慕如笙只直视晏栩的眼睛,“红糖姜汁、复制老房、和家人朋友断绝关系、养猫、养乌龟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不是我的要求。”
阳台安静得令人窒息,窗缝里传来外面冬夜呼啸的风声。
“说你爱我,”晏栩闭了闭眼,“我就这一个要求。”
“说不出。”
晏栩挑眉,自嘲似的笑了笑。慕如笙注视着他,似乎非常不理解晏栩的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她问:“你在生气?”
晏栩红着眼睛看着她,没有回答。
“因为我不能说我无法定义的事?”
晏栩无奈地笑了。
慕如笙立刻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果真如同公式产物。
“不用,不用,”晏栩依然笑着,“是我活该,我犯贱,我自讨苦吃。”
慕如笙垂下眼皮,沉吟了一下,慢慢解开了衬衫扣子,却被晏栩沾满泥土的手按住了:“别脱衣服宝贝儿,如果我现在收拾了东西,从这扇门走出去,你会说你爱我吗?”
“不会。”
“那你会怎么做?”
慕如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自己衣领上的泥:“收拾泥土,洗手,洗衣服,写论文。”她望着晏栩补充一句:“如果你要离开,请带着乌龟一起,它是你的乌龟。”
楼下不远处有车辆经过,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映亮了墙上的蜘蛛网和灰尘。
“这么久,这么久了,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任何进展……”晏栩猛地吸了口气,再张开口时嘴唇微微颤抖,“如果我带着乌龟走了,你明天会怎么做?”
“没有你做早餐,我会六点二十分起床,去学校食堂吃饭,上午正常上课,中午吃食堂,下午做实验,晚餐吃食堂,不必回家陪你,继续试验到晚上九点三十分,然后九点五十五分到家,洗完澡十点十五分。”
晏栩一直蹲在地上,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一股股热血冲上头顶,让人头晕目眩。
“……然后用跳蛋自慰十五分钟,读二十分钟论文,晚上十点五十分入睡,早上六点二十分起床,”慕如笙顿了顿,“如果你要收回这套房子,那么我会……”
“不,这房子早就在你名下了,永远是你的,”晏栩几乎冷笑起来,“你不会再自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