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潦生?被他给说笑了：“冯知善这个无耻鼠辈如何敢差使我?？”

老者?微微一怔，转而竟面露喜色：“你这样骂燕王，究竟是什么来路？”

李潦生?感觉怀中的女子身子微微发颤，明?显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抬起头对那?老者?冷冷道：“你最好能?证明?你的狗头还有继续留在你脖子上的必要。”

几个武士缓步上前，将李潦生?与?秦泠包围在中间。

“都退下，”老者?喊道。

刀入鞘中发出铿锵声响，武士们纷纷往后退去，在李潦生?和老者?中让出一条路来。

李潦生?盯着他，丝毫没有放下手中长刀的意思。

“我?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这个头也没什么要紧，”老者?摸着自己的脖子缓缓道，“但只要你杀了我?，当年白谷山发生?的事就?会随着我?颗头一起被埋入土里。”

第三十一章 白谷山

白?谷山, 又是白谷山。

李潦生握紧长?刀，手上忽然被覆上柔夷。

秦泠按住他的手，“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再决议也不迟。”

长刀缓缓落下，利落收入鞘中?。

“我误以为?你?是燕王的人, 所以多有得罪, ”老者抱拳道, “在下?姓朱, 江湖人称朱二爷, 请问两?位贵姓？”

秦泠还在思考该如何遮掩身份, 就听见李潦生朗声道：“我是淮扬侯。”

朱二爷惊得往前走了几步, 又怕唐突，直勾勾看着?李潦生，颤声道：“淮扬侯？”

他早就觉得眼前之人气度非凡，绝非常人，也在猜测李潦生的身份，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面?前的人就是淮扬侯。他喃喃自语道：“是的，晋王于淮扬侯有恩, 只有淮扬侯, 只有淮扬侯才能?为?晋王翻案。”

李潦生听他所言, 似乎他知道晋王谋反的内情，甚至还想为?晋王翻案, 于是语气软和了不少, 问道：“当年白?谷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二爷回过神来, 恭恭敬敬给李潦生行礼, 抬手请李潦生和秦泠入座。

两?人入座，秦泠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只因李潦生还是单手搂着?她。这?房中?已经没有了武士，他根本不用护着?她了。而且她从?来都是坐得端正，这?样斜倚在李潦生身上实在让她坐立难安，于是装作去拿面?前的糕点，一点，一点点的直起?身子来，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

她还未高兴多久，就感觉到肩上搭上一只手，轻轻一揽，就将她重新摁进怀里。

秦泠方要挣扎，就听见耳边低沉而又略带调侃的声音：“情根深种，嗯？”

秦泠停止了动弹，李潦生低头望过去，怀中?的女子宛若一只被掐了翅膀的鸟，老老实实靠在他怀里，鬓发中?露出的耳根红得跟石榴籽一样。

李潦生勾唇笑了笑，松开揽着?她的手，让她坐正，又将桌案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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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还请恕罪，我如此行事，是有缘由，”屋内已经没有旁人，朱二爷亲自给李潦生斟茶，“离晋王伏诛也不过才一年有余。我能?苟存至今，全靠堂中?的兄弟帮衬。昨日?我得知将军买走郑氏，不知将军的身份，故出此下?策。”

秦泠真佩服这?朱二爷的口舌，他当时分明是想要杀她，这?证明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若她猜得没错，他应该派人去刺杀李潦生，想着?若刺杀不成，再用她来威胁李潦生。

他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留他们?的命。

李潦生伸手去接那茶盏，秦泠挡在他前面?将那茶水拿过来，用袖中?常备的银针暗中?试了试再将茶水递给李潦生。

朱二爷瞅见也丝毫不介意，继续说道：“不知将军是如何找到郑氏？”

李潦生凝住秦泠几秒，秦泠被他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手中?的茶盏上忽然荡出些许茶水，李潦生这?才伸手稳住她的手，接过那盏茶，漫不经心地转过来对朱二爷道：“我派人去鲁荣的故乡打探，得知了她的下?落。”

朱二爷听到鲁荣的名字也是一惊道：“鲁荣还活着?？”

“他死了。”

秦泠听到这?个?名字，指尖摸着?茶盏上的纹路。

“死了好，”朱二爷拍手叫好，“死了好啊！”

秦泠抬起?头来：“二爷可是与鲁荣熟识？”

“熟识可算不上，”朱二爷恨不能?生啖其肉，“这?厮是真的不忠不义，无耻至极。他本来是晋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却?勾结燕王背刺了晋王。”

秦泠也不惊讶，奸恶之人往往并不觉得自己奸恶，他们?总能?有办法自洽。鲁荣隐去晋王对他的提拔不说，只说晋王不肯放过他。可也许晋王手中?有他勾结匈奴的铁证，所以才要处置他。

“郑氏也是可怜，就应生得倾城之貌被鲁荣这?畜生献给了燕王，”朱二爷摇头道，“又被燕王献给了皇帝。”

秦泠没有见过郑氏，却?好似看见了这?个?遇人不淑，命运多舛的女子一次又一次辗转于权力和欲望的牢笼之间，末了还要被人构陷，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怜惜。

她仅仅活在了那几声哀叹之中?，不久的将来她的苦痛将无人知晓。

“燕王向皇帝献上了郑氏，原本应该南下?的皇帝临时决定在白?谷山留宿一晚，”朱二爷说起?那不为?人知的旧事，“半夜，晋王太子领兵从?白?谷山上冲下?来，将皇帝所在的营地包围，燕王带着?三千精兵，击败晋王太子，护驾有功。”

“晋王太子至死都不愿不肯说出是受晋王指使，我也是听闻晋王太子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负责审问的绣衣使者看不过去，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晋王太子不同于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他自小就跟着?晋王四处征战，心性坚毅，又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若他日?继承王位，必定是一位贤君。

李潦生还记得他与晋王太子最后一次相?见。

两?人彻夜喝酒，皓月长?空之下?，晋王太子信誓旦旦说，等下?次见面?，他必定要把李潦生打趴下?。

李潦生笑着?说，若晋王太子能?胜过自己，他就愿赌服输，在都城各处张贴告示，将自己输给晋王太子这?件事告知于天下?。

晋王太子爽朗的笑声好似就在耳边一样，久久不散。

“可晋王太子的死并未让这?件事平息，鲁荣状告是晋王指使晋王太子，晋王谋反被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