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光线下,李潦生的眉眼显得愈发深邃,他的喉结往上动?了动?。秦泠挪开目光,尽量往后缩了缩,好?似碰到?李潦生就会触犯天?条似得。

李潦生将手伸到?她背后,想要抽出那木盒,秦泠握住他的手臂道:“底下是我的私人衣物,将军再翻下去恐怕不妥。”

李潦生抽出手来,秦泠刚歇一口?气,就听见他懒懒道:“你把那木盒子拿出来,我就不翻了。”

秦泠盯着李潦生,僵持了半晌,缓缓道:“难道将军还倾心于我?”

“那么多马车,将军偏偏就进了我的马车。明明出了城门,将军还赖在我的马车里不走,” 秦泠的嘴就跟鞭炮点了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将军迷恋我至此,想要翻我的私物,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秦泠当然知道李潦生不喜欢她。他应是在杀掉青阳公子逃亡的途中恰好?看?见了她,所以想到?在她的马车上藏身。他为什么要与她同乘,毕竟两人确实是同路,也许他是真的懒得再寻车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于他为什么要翻她东西,纯粹是无事手贱!

李潦生坐起身来,呆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倾心于你?我,淮扬侯?倾心你?”

他如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他也不会去找她。

一个曾经抛弃过?自己的女人。

秦泠听到?这话,笑着道:“原来是我错会了。”

在李潦生未注意?的角落,秦泠的手伸到?背后,悄悄将那箱子给合上了。

经过?这次交锋,李潦生总算安静了下来,还犟着故意?不看?她,美名其曰怕她误会。

秦泠想要将他那边的窗户打开来透气,叫他半天?,他都?当没听见,最后只好?自己探身去那边开窗,被李潦生的腿被绊了一下。

李潦生悠悠道:“不要误会,我生来腿就长。”

秦泠内心默念了几遍他是淮扬侯,他是救命恩人。

*

金乌西坠,马车也终于行至白?芦城的近郊。

白?芦城位于齐燕的交界,既非燕地?,也非齐地?,而是隶属于大业。皇帝派来太守直接管辖,又因白?芦的地?理位置重要,因此白?芦太守的人选也非常考究。

这个白?芦太守与秦泠同姓,也姓秦。这个秦太守绝对不是尽职尽责的父母官,但十分擅长和稀泥。齐燕两地?总有纠纷,到?了他这里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马车赶在城门落下之前?进了城。城内的屋宇房舍混合了齐燕两地?的特色,有的屋宇宽阔平直,有种朴拙之美,没有丝毫矫饰;放眼望去,城中有好?几座高耸入云的楼阁,屋檐是八角攒尖顶直指天?空,华美若神殿。

因时?辰不早了,祝二就近找了一家客舍。

马车一停,李潦生先?下去了,秦泠缓缓从马车探出半个身子,一只修长玉白?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秦泠提着裙裾,避开那只手道:“不劳烦将军了。”便径自走下了马车。

李潦生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嘴角抽了抽。

李潦生跟在秦泠后面进了客舍,秦泠走到?一半忽然不动?了。李潦生顺着她目光看?向大堂内,那几个齐国兵卒竟然也到?了白?芦城。而且不止这些齐国兵卒,还有那些青阳公子的门客。

堂内的说话声都?小了,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秦泠与李潦生,也偷偷观察着他们。

秦泠还未反应过?来,李潦生已经从善如流地?对店家说:“一间房。”

*

秦泠盯着厢房里的那张床榻,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青阳公子?”

李潦生也看?着那张床榻,半天?才道:“替天?行道。”

李潦生将那张床榻让给了秦泠,自己拿了房中备用?的被褥睡在地?上。

白?芦城虽不及与边境接壤的燕地?寒冷,但是比都?城还是冷得多。秦泠感觉那床被褥实在是单薄,想着床上还是要比地?上暖和,想着将自己的被褥给李潦生。

李潦生笑着道:“在外头打仗,哪里有那么讲究?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杀!”

秦泠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是李潦生的声音。她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李潦生并没有醒,难道他是在说梦话吗?

“你们都?要给我活着出去,”李潦生高声道。

过?了一会,他喊着:“不要死,不要死。”

“李潦生,”秦泠拿起李潦生放在床边的剑戳了戳他。

秦泠走下床将烛火点燃,李潦生忽然翻过?身来,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渍,眉头紧皱,整个人像是陷入极大的痛楚之中。

秦泠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脸色骤然变沉。

“你在做什么?”

秦泠闻声一惊,抬头望去,李潦生不知何时?醒了,正好?整以暇地?支头看?着她,揶揄道:“是我考虑不周到?,你也素了这么多年了,和我这种美男子共处一室,难免会把持不住。”

秦泠这才发觉自己还搭着他的手,猛地?甩开他的手,侧过?身去问道:“你中得是什么毒?”

“无足挂齿,”李潦生轻飘飘道。

秦泠缓缓站起身来,还是侧着身,不去看?李潦生:“你晚上说了些胡话,我想你是梦魇了,就下来看?看?,现在应该无事了。”

她刚要爬上床,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把将她拽得回过?身去,抵上他的胸膛。

秦泠抬头对上李潦生的视线,心中一片慌乱,想要去遮掩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