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拨动佛珠的手停住,点头道:“圣上也说,淮扬侯还是无名之辈时,便心性极高,这像是他会说得话。”

她看着秦泠,眉眼和顺,确实没有不平之意。秦泠进门给她奉茶之时,她便知道这孙媳比她那儿媳要强上百倍不止,只可惜她那孙子命薄,让她早早做了寡妇。

老夫人想到此处,叹了口气道:“情都讲究个缘法,你和他无缘罢。”

外头婢女通报道:“老夫人,青玉、云珠在外求见。”

“进来,”老夫人道。

云珠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直磕头道:“老夫人,云珠是被冤枉的。”

青玉跟在后面跟老夫人和秦泠行了礼道:“老夫人,少夫人,我见她鬼鬼祟祟,便让人去搜,在二公子书阁里搜出这个来。”

青玉呈上一个香囊放到老夫人和秦泠的面前。二公子及冠,但还未婚配,不少人动了心思。时下男女大防不算严苛,只是一向开明的老夫人,唯独在这事上,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已经赶走了好几个不安分的婢女。

果然,老夫人看见那香囊就皱起眉头,眼神沉了下来。

“我真是被冤枉的,”云珠伏在地上道,“这香囊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青玉提声问道,“那你去书阁做什么?快说。”

云珠看了眼秦泠,眼神畏缩,迟迟不敢开口。

秦泠静静地看着云珠,半晌后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论是谁,只要行为不轨,我自会处置,绝不偏袒。你如实招来,便是将功补过。”

云珠这才怯生生道:“真不是我的,是秦娘子吩咐我这么做得。”

“你胡说,”青玉又惊又怒道,“你不是秦娘子的婢女,怎么会听秦娘子差遣?”

“秦娘子,秦娘子给我了一个金簪子,”云珠结巴道,“我才答应。”

“怎么可能?那簪子定是你偷得,秦娘子如何会使这手段?”青玉厉声道。

秦泠看了眼青玉,青玉才不甘地住了嘴。

秦泠面色不变,柔声道:“不要怕,你好好说。”

云珠擦干脸上的泪,小声道:“还请少夫人明鉴,就算金簪是我偷得,那香囊也作不了假。”

秦泠拿起香囊来,那针法确实是秦溪儿的手笔,细细摸过,香囊底部的字竟有一个字。

是一个“靖”字。

第二章淮扬侯

秦泠放下香囊道:“这不是秦溪儿的香囊。”

云珠抬头,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秦泠将香囊递给老夫人道:“马上要入冬了,我绣了好几个香囊,每个香囊中都是不同的草药,所以绣了字加以区分。老夫人将我送来的香囊与这个香囊对比一下便知。”

“老夫人不信,可以打开这个香囊,”秦泠不紧不慢道,“靖之的香囊里,我放得是艾叶、荷叶和佩兰。”

老夫人看都没看就将香囊放下了,冷冷盯着云珠。

云珠急着分辨:“怎么可能,这分明是,分明是秦娘子的,是她肖想二公子。”

“闭嘴,”老夫人一拍桌子,佛珠在桌上震出声响。

云珠害怕得伏下身子。

“说,”老夫人提声问道,“是谁指使得你?”

“没有,没有人指使奴婢,”云珠身子有些颤抖。

“若是府内的人还好说,怕就怕是府外的人,”秦泠看着云珠,微笑道,“就算我担下治下不严的罪名,也要让廷尉府将此事查个清楚,以绝后患。”

秦泠瞥了眼青玉道:“也不知叛主之罪该受什么刑罚?”

青玉回道:“脸上刺字。”

云珠的身子猛地一抖,几乎有些支撑不住,强撑着才不至于昏倒。

“那也太残忍了些,”秦泠眼神中似有怜惜之意,柔声道,“看在你为林府做事的情分上,如你能从实招来,便从轻发落。”

“我说,我都说,”云珠声音哽咽,下了好大决心才开口道,“是陈娘子,是她交代奴婢这么做的。”

秦泠闻言怔了怔,这陈小娘子陈妩是御史中丞陈亮的小女儿,也是老夫人最看好的孙媳候选。

“老夫人寿诞,陈小娘子将这香囊交给我,嘱咐我如何行事,”云珠颤声道,“她让奴婢装作是被秦小娘子指使去二公子书阁放香囊,再假意被人拿住,她许了我银钱,还说等她进了林府,会记得我的功劳。”

“她哪里得来的这香囊?”老夫人问道。

云珠摇头:“奴婢不知,兴许是捡得吧。”

老夫人目光变得阴沉,捏紧了手中的佛珠,指尖泛白,良久才道:“来人,将这背主之人赶出去。此事作罢,谁都不要再提。”

两个壮实的婢女上前将已经瘫软在地的云珠给拖了出去。

秦泠低头道:“祖母,还是妾身治下不严,才出了这事。”

“不干你的事,”老夫人抬手,“凡事都是你操心,你也并非神仙,怎么可能毫无错漏?”

秦泠又道:“还有一事,想老夫人准许。丞相府举办乔迁宴,实则是借乔迁之名,为丞相长子相看新妇,妾身想要带溪儿前去。”

“是的了,上次我还和晴儿说呢,该想想你妹妹的婚事了,”老夫人眉开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