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把几个吃剩的早饭盒子扔了,也叫收拾过了吗?”楚红泥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怒瞪徐周杨,“你的桌子都有味道了,就不能清清干净吗?”
徐周杨眉一挑,有口无心地驳道:“你那么要干净,不是也有味道吗?”
楚红泥愠怒的面容霎时僵了,像是突然地凝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眉间难以置信地微蹙就把薄冰拢碎了,被通红的眼睛一蒸,就脆弱又冰凉地溶下晶莹的泪来。
徐周杨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一把抱紧楚红泥,手顺着他的脑袋,愧疚又懊悔地道:“对不起,红泥,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是我嘴笨,我没长脑子,对不起。”
楚红泥在他怀里激烈地挣扎着也没能把他推搡开,反倒叫他铁铸似的手臂锢得更紧。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徐周杨紧紧抱着楚红泥,一声一声焦急又愧疚地道着歉,直到感觉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徐周杨才试探性地,慢慢放开他。
楚红泥慢慢地在位子上坐下,低着头也不看徐周杨,徐周杨看不见他的面色,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啪嗒啪嗒地掉着泪,还在哭。
徐周杨手忙脚乱地掏掏裤袋,却没摸到纸巾,只得朝后面喊了一句:“有纸巾吗!”
一干人窝在后面打得热火朝天,压根没注意到前面的状况,乍听他声音都齐齐看去,惊愕的声音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
“你干嘛了,才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弄哭了?”
“大哥,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就算人家怎么着你了,你让着他点儿不行吗?”
“就是,别到手了就不当回事儿了,你知道外头多少人等着截你胡吗?”
……
徐周杨听着他们嘈杂的声音,皱紧了眉道:“都扯什么呢,我问你们有纸巾没?”
“有有有!”一人摸了摸课桌洞,从里面掏出一包纸巾扔给徐周杨。
徐周杨长臂一扬便接住了,他握着纸巾招呼道:“都走,别待在这儿。”
“干嘛,给你空间让你好家暴啊?”
“我去你妈!”徐周杨随手抄起手边的书扔过去,“我有事。”
等到后面的人一股脑都走了,教室里空无一人,徐周杨才在楚红泥旁边坐下,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昂起来一点,捏着纸巾一点一点地擦他脸上的泪。
徐周杨的语气难得软和起来,“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两个了,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好不好,没关系的。”
楚红泥眼睛肿得和桃核似的,止住了眼泪,却仍低低地抽噎着,没有回应。
徐周杨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挺爱干净的,杯子外圈都要擦个四五遍才肯喝,那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啊?”
徐周杨怕自己又不知道说出什么伤了楚红泥的心,只含含糊糊地问道。
“你看你连我课桌洞乱了点就受不了,怎么能忍得了自己,那样啊?”
楚红泥拿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泪,就在徐周杨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楚红泥才出声,低哑得整个声带被人拉长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有些事,不是我忍不了,就能不忍的。”
“徐周杨,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能有自尊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楚红泥声泪俱下,嗓子像吹鼓的气球被刺破了,爆裂的悲鸣,完全是发疯似的崩溃地捶打着徐周杨。
徐周杨任由他捶打着,震撼又觉得空荡荡的无助,像有一根细长的针扎进他的心头肉口,没得太深,想拔却连针头都找不到了,但他会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痛彻心扉。
他无法想象,因为照不到阳光的出租房,有多矮小阴暗,黑冷得连件衣服也晒不干,四五天才风干,带着去不掉的霉味。
因为他住的房子,当时为了采光好,请了意大利的设计师设计,连花房都特意横开了一亩地,只为了朝阳,光线好。
他也无法想象因为没钱买不起好的洗衣液,只能用劣质的洗衣粉,所以会让衣服发黄的窘境,他甚至连什么样的洗衣液好都不知道,因为他的衣服,都是佣人洗的,脱下来都不用自己叠。
徐周杨的烦恼有很多,烦人严苛的父亲,把他当三岁小孩的母亲,太过优秀而总和他拿来比较的大哥,家里不让他买新的赛车,因为家里车库装不下了,中午的球赛输了,食堂的饭菜难吃……
诸如此类种种,多如牛毛,但就是没有穷。
他压根就无法想象,穷得连自尊都没办法维持的人生,是怎样的。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之前他还奇怪,冬天的时候楚红泥身上会有霉味,为什么现在夏天了就闻不到了也,是因为冬天的衣服厚,难干,所以需要晾很久吧。
没有阳光晒过的棉服,楚红泥穿在身上的时候,会觉得湿湿的冷吗?
那是什么样的冷,是像他那年去北海道滑雪,整个人都栽到雪地里那么冷吗?
媛胖胖 发表于 2020-5-11 13:41
能问下太太的大概更新频率咩
青花鱼是每周六21点以后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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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徐周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眼前这个哭得伤心欲绝的人。
他是那么难过,难过着徐周杨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体会,没办法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