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林奈仔细看着照片,被一幅幅充满真实细节的画面所打动。而这些原本生动的画面被静止记录,更令林奈唏嘘“时间”这个不可捉摸的概念。

谢笛楠打开冰箱,将地上的酒陆续放进去,意味深长说:“无论是面包,辣椒酱,还是啤酒,伏特加,冰箱是不会被填满的。回忆以及未来,都应顺势而行,不要徒增烦恼。”谢笛楠站起身,轻咳一声,装腔作势道:“再补点儿心理学知识。打开冰箱门出现短暂失忆,可归为一种心理学现象,叫门口效应,是由于场景转化引起的。我们不必因此焦虑,可以当作是大脑‘突然任性’,想稍作休息。”

林奈仍有些不解,问:“那个没想起来的梦多少还有些影响。”

谢笛楠说:“这里再借用某心理学家的一句原话----关于梦,全部遗忘的后果并不严重,部分遗忘的结果并不可靠。”

“明白,是我小题大做了。”林奈舒了口气,又说:“也只能对你发牢骚。不知为什么,某一刻的脆弱不想让蕾子看到。”

谢笛楠关上冰箱门,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是彼此心中最美的一双高跟鞋,不能有瑕疵。”

是的,尽管林奈平日喜欢穿平底鞋,但她明白,女人穿上高跟鞋,看世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八)第五季节

安蕾妈妈知道孩子们近日忙,这周末喊林奈一起来家里吃晚饭。林奈向来馋安妈厨艺,腾出时间,爽然答应。

安蕾和安妈感情非常好。

和林奈的父亲一样,安爸去世早。安妈一人将安蕾带大,受了太多累。好在安蕾自小知理懂事,性格独立且内敛,学习成绩也一直拔尖,极少让安妈操心。安妈之前在移动公司做前台营业员,工资不高,倒算稳定。如今安妈退休,加上安爸生前留下的这栋110平米三室的楼房,母女二人二十年年来,没受过太多苦日子。

安蕾和林奈相识于初中,真正交好是在上高中后。林奈家离高中学校很远,加上性子顽逆,不想和继父同住,高一开始选择住校,极少回家。安蕾家离学校近,林奈上门蹭饭则成了常态。套用林奈小时候的原话就是:

“蹭饭这种事情嘛,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安蕾会说:“你啊,可给我乖一点。我妈看上温柔平和,实际上脾气大着呢。你要是哪天原形毕露,恣意胡作,我妈一准儿掀扫帚把咱俩赶出门。”

林奈又说:“我知道,你的性格就随阿姨呀!不过嘛,自打把你搞定后,什么大乘佛法,菩萨心经,九九八十一难,我都无所畏惧了。”

安蕾会说她不正经,心里却暖的很。

林奈长相出众,一对大眼睛特别水灵,自小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她平日零钱很多,却没有把钱全都花在化妆品或是追星上。每次来安蕾家里玩儿,发现家里茶杯不够用,或是水果剩下不多,隔次再来,必然大小包带东西来补上。林奈知道安妈喜欢蔷薇花,在她生日时,特意亲手编织了蔷薇花环送给她。

时间久了,安妈嘴上不多说,打心底把林奈当自家孩子看。

安蕾性子闷,在认识林奈之后,才稍微活脱了些,安妈是看在眼里的。两姐妹一路相随,风雨同舟,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儿。

至于林奈对安妈的感情,可谓复杂。相比寡居独立的安妈,她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妈妈缺不得男人的心情。

辣炒鳗鳞和黑鱼汤是安妈妈的拿手菜,当林奈来到安蕾家时,菜和汤都已烧好,刚刚端到桌上。林奈特意买了两大罐黑啤来助兴,入夜后,两姐妹微醺,林奈嚷着要听歌,安妈倒是没说什么。安蕾眼中有笑意,回屋拎出民谣吉他,站在客厅窗台前。满月携思,安蕾眼角下弯,似乎不肯去看世间的车水马龙。接着,她娓娓唱起了张学友的老歌----《离人》。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

悬在绒绒的天上。

你的心事三三两两蓝蓝,

停在我幽幽心上。

你说人情到深处怎能不孤独,

爱到浓时就牵肠挂肚。

我的行李孤孤单单散散惹惆怅.....”

安妈仰望着窗外满月,又看了看客厅里安爸的遗像,眉间有唏嘘。

主歌部分唱完,到了副歌这句“离人放逐到边界”,安蕾泪眼迷蒙,没唱出口。她用掌心敲着自己额头,声音有些哽咽:“嗓子哑了。不唱啦。”

林奈拖小碎步走到窗前,挽住她的胳膊。

姐妹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流泪。不知怎得,窗外月光温柔许多。

安妈妈等着姐妹俩情绪平复下来,才说:“坐过来,陪妈妈说说话。”

安蕾将吉他立在墙边,牵着林奈在饭桌前坐下。

“人年纪越大,记性也越发不好。在我印象里,你们姐妹俩好像没吵过架吧?”

林奈急说:“有的,还是在您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高二暑假那年。那天晚上我来您这吃饭,穿了条新买的裙子。蕾子非说丑。我俩直接在饭桌上打起来了。”

安妈神情恍然道:“噢噢,我想起来了。就那次。你俩哭闹不停,又掐耳朵又揪头发的。”

安蕾白了林奈一眼,说道:“现在你还跟我较劲。明明是前一天你说我画的画丑,我才怼回去的。”

林奈说:“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好不好?你画的本来就丑呀,你画的那个谁......咱们学校的校草,叫什么来着?”

“管他呢。”

“对,管他呢!人家小哥明明轮廓分明,血气方刚,你非给人家画成那种...那种尖下巴狐狸眼。说你画的丑,还委屈你了呗?”

“什么伪娘。那叫美男如画,目入春风,不可方物。”

“安大小姐,亏你是个文科生。你是不是对不可方物这词有误解?男人都长你画的那样,我非那样了不可。”林奈说着,又是吐舌头翻白眼,又是做出抹脖子的“死人状”,将气氛搞得活跃起来。

两姐妹说相声似的胡闹,安妈妈也笑得开心。过了会儿,进入正题:“对了小蕾,前些日子,晚上开车送你回来的男生是谁呀?”

林奈和安蕾对了个眼神,想起了两人很久前达成共识的观点。

“八卦是人的天性,八卦的女人又恰巧是母亲,这就棘手的很。”

安蕾低头不语。

林奈不禁咳嗽,差点把酒咳出来,赶忙拿纸巾擦擦唇,支支吾吾说:“阿姨,那个男的是我上司,前段时间想追蕾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