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1 / 1)

顺喜及时掩住惊诧,应声道:“小贺大人请随奴婢来。”

贺今行便?随前者去前殿侧室。其实他想留下来,还有?想看看诸位大人们对?北黎那封国书的态度的原因?。但陛下有?令不得不从,至于诸位大人的态度,按裴相爷的作风,想来多半是缓而谋之,他事后再打听也行。

二十?多天前传回的捷报若是无误,振宣军与西?北军合力大破西?凉军的时候,北黎人的援兵尚未抵达。再按照北黎人的说法?,他们的先锋军抵达业余山北麓,却在山中遭遇了截击,这时的时间是在月末,廿七廿八。

国书中并?没有?提及确凿的证据,却认定埋伏他们的就是宣军,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不想揭露证据,还是因?为他们也知道那个?时候西?凉人已经节节败退至鸣谷关外,所以直接认为只有?宣军才有?埋伏他们的可能?

振宣军当时说派了一支精兵潜入西?凉军中,并?没有?详陈领兵的将领是谁。但贺今行这些?日子每每想起,总觉得很可能就是横之。

以他对?他的了解,他总是身先士卒,不落人后。深入敌后的战术任务极其危险,但成功之后完全可以影响正面战场的走势,就算不是他提出的,他听说之后亦必会主动请缨。

振宣军其他的将领不熟悉,但如果?去的真是横之,就算是真的和北黎人发?生了一场遭遇战,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其中必有?原因?。

贺今行这般想,也认同须得尽快问明事由,才好向北黎人给出回复。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私心?,却羞于道也。

顺喜就在侧室给他腾出了一方百灵台,又准备好笔墨纸砚。

起草一纸公文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提笔便?一气呵成。一转头,大太监就从御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两方玺印,捧过来叫他用。他连忙制止道:“公公稍候,陛下还未审阅。”

顺喜恍然,微微笑道:“是了,得先拿去给陛下过目。”

两人遂拿着?信笺去请皇帝审阅。

明德帝看完,随手戳了个?印,递还给贺今行,同时说:“你们通政司,早点搬,朕明日就要看到你们在端门上值。”

“是。”贺今行应完,想起一件事来,再拱手说:“陛下,通政司成立快两月,要与多个?衙门接触,事务繁多,忙起来人手总有?些?不够用。您看,是否可以再添两个?人?”

明德帝随意?道:“这等人员调动之事,找吏部安排就是。”

贺今行这才携文书告退。

待大殿里?安静下来,明德帝叫顺喜伺候笔墨,而后沉着?脸叫陈林出来,“把这封密信送到靖宁手里?。”

陈林领了信,即刻下去安排。

另一边,贺今行先回通政司将那份文书以急递发?出去,再向下属们宣布了要将衙门直房搬到端门的事,叫他们办完手头事务就整理起来,而后亲自前往吏部。

因?裴相爷常坐镇政事堂,吏部衙门里?的实际长官就变成了阮成庸阮大人。听说通政司需要增添员额,他亲自拨冗接见,询问:“不知小贺大人所需,是令吏还是典吏?”

贺今行想了想,答道:“各一名?吧,最好是熟悉文书之务、惯做实事的人。”顿了顿,再道:“还要劳烦阮大人,尽量快些?。”

阮成庸笑了笑,点头道:“小贺大人放心?,三日之内,必然择人补上你通政司的缺。”

贺今行执礼相谢,办完这宗事,就近进了趟皇城。

御用监和直殿监也接到了辟直房的命令,内侍们已经在端门南楹洒扫布置。

他和太监们说完出来,碰到一名?抱着?文书的青袍官员。对?方是舍人院新上任不久的掌印,他认得,便?招呼道:“陈掌印。”

对?方上下瞧他一眼,笑道:“小贺大人这是过来看直房?”显然已经知道通政司衙门要搬的事情。

贺今行面色不变:“陛下有?命,通政司明日开始就要在此上值,不敢怠慢拖延。”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着?急。”陈掌印收了笑,淡淡道:“既然是为陛下做事,就要勤勉兢业,沉稳为上,方不负陛下看重。”

贺今行微微颔首:“自然。”

两人错身而过,前者往门洞里?去。

贺今行的目光跟了他一截,上移到端门的红墙,看了片刻,也转身离去。

陈掌印走进北楹直房,裴相爷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他上前汇报了几句。

后者听完不置可否,悠悠道:“你刚刚在外头与谁争闲气?”

掌印则躬身,低声道:“相爷功劳等身,兢业多年才走到这里?,竟与一黄口小儿隔墙相坐。属下是为相爷感到不值。”

裴孟檀书下最后一撇,抬眼道:“萃英阁或是端门,皆是皇土,有?何区别?既是同朝为官,同为陛下做事,官秩虽有?高低,人却无贵贱之别。收收你的性儿,多多埋头历练才是。”

“老师教训得是。”掌印换了个?称呼,还是有?些?不服:“但这贺今行,出身蛮地,当初不过中书一舍人,投陛下之好而连连升迁,实在叫人不平。”

裴孟檀见他捺不住浮躁,心?下叹了一声,但到底也算是自己的学生,仍加提点道:“他戴五品之官衔,行三品之职权,既是已定之事实,又何惧谈论从前?你在他面前看似逞得一时之气,谁知背后未叫人发?笑?”

说到底,贺今行比他官秩高,能对?他和颜悦色看的是他老师的面子。陈掌印有?些?汗颜,“可他这通政司经历,不也是靠秦毓章推的他……”

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这人可是借的秦毓章的事,清算秦党怎么漏了他?或许可以据此参劾一本?。

裴孟檀看他模样,哪能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有?想法?并?不一定能做成,故而没有?出言提醒,只等他吃个?教训。

再环视屋内,这间直房仍然是秦毓章用时的模样,搬进来后没有?改动一点。

然而诚意?缅怀至此,秦相爷仍然不让他过得轻松啊,裴孟檀心?道。打发?走了不明所以的下属,埋首公务,临到应天门下钥才走。

回到府上,忠义侯已在他的书房当中坐候,龙章凤姿,神采非俗。他观之,不由喟叹,收学生真是如赌玉一般。

嬴淳懿起身行礼时见状,问:“老师何故叹气?”

裴孟檀随和地笑了笑,没有?多提,反问:“侯爷可知通政司的直房就要搬到端门南楹?”

嬴淳懿点略一点头,沉声道:“秦毓章才刚死,老师才刚上位,陛下就开始防备我们了。”

“陛下……”裴孟檀张了口却未说下去,抬手请对?方再落座,转而说起通政司,“今日发?往苍州的公文,由通政司代拟、代发?,是一点都没落到政事堂。往常还能当它?就是个?收发?、誊录的跑腿衙门,现在是把舍人院的活儿都给抢过去了。”

这个?“抢”字有?些?刺耳,嬴淳懿想起今行,说道:“今日应当只是偶然。”

裴孟檀的笑浮在脸上,道:“当初都以为,成立通政司只是陛下的权宜之策,照陛下对?朝事的态度,三五日能召见使员一回就不错了。谁知成立以来,陛下日日都见那贺今行。这么多回下来,他也不曾触怒陛下,还能挤进廷议,造成的影响实在超出预料。眼下当然只是偶然,但岂知来日不会成为常例?”

狂风起于微末,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嬴淳懿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