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1 / 1)

“我能信你吗?”贺冬习惯保持怀疑,但并?没有坚持太久,“罢了,总归都到这时候了。”

他抬手指向西天,“今行他,杀人去了。”

顾横之?顺指望去,错金山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去哪里,要?杀谁,都不?必言明。他低头很淡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今行。”

声音极轻,只说给自己听。

贺冬盯着他,欲言又止,满脸犹豫挣扎。

顾横之?却毫不?迟疑地侧身?回头,“那面旗,可否借我一用??”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城楼上那盏飘摇的?滚灯,还有那面千疮百孔仍凌风飞扬的?宣字旗。

云织上下?自然不?会?不?愿意,只是在交给他时再?三叮嘱,“这是县尊亲手缝制的?,作为大旗用?了很多天,对我们意义非凡,请将军一定要?珍惜。”

“放心。”他颔首许诺,握住那杆旗,仿佛握住一杆长.枪。

杨弘毅才过?来就傻眼:“公?子要?去干啥?”

“我去找人,你留下?。”顾横之?言简意赅,借纸笔写了封信,交代道:“把信传给军师,原委都在信里。西州路能走通,请他再?派人来,加防神救口。另外,将百姓都迁至关口,以防净州的?西凉军下?来再?次围城。”

“是!”杨弘毅下?意识得令,旋即还是忍不?住问:“找谁?您不?会?还想着去……那您走了,谁来管咱们啊?”

顾横之?让他暂代自己的?职使,又召来下?属将官,放权下?去。

热餐饱腹之?后,贺冬背着药箱,主动找来交涉:“顾将军若要?出关,不?妨与我们一道。”

在他身?后,一群混血儿赶着马从老城过?来。无?论是人还是马,困于城中数月,都瘦了许多。但他们一走动一开口,就有蓬勃生气迸发。

“听说现在可以从神救口出关,这位将军要?是允许我们借道,我们可以借你一百匹马。”

顾横之?的?视线掠过?他们的?面容,最?后停在贺冬身?上。

后者躬身?相求,“都是大遂滩的?马,底子是好的?。”

“一匹就够。”他牵过?最?近的?一匹黑马,扛着旗跨坐上去,策马奔向天边。

旌旗涌动,神仙营紧随其后,久违地跑动起来。

错金山外,起伏平缓的?戈壁不?利于追踪,贺今行三人几度丢失铸邪怒月大军的?踪迹。

幸而他们知道对方的?目的?地,只需沿着叶辞城的?方向追过?去。

当戈壁上粗糙的?砂砾渐渐变成细腻的?黄沙,白雪覆盖的?沙地上又冒出越来越多的?胡杨与沙蒿,且发现西凉军暗岗痕迹的?时候,他们暂时停止赶路,一起挖了个旱獭洞。

冬眠的?七八只旱獭被一窝端,放血剥皮,去了头和内脏处理好,作为食物,也作为过?两日?到叶辞城买卖的?猎物。

“可惜没找到大洞。”星央犹嫌不?够。从前能随便找到两只手数不?过?来的?旱獭群,现在好像变少了,找寻也更加不?易。

“路上再?打些?别的?就是。”贺今行边说边脱下?护具,清点随身?的?物什。

要?伪装成普通的?西凉百姓,就不?能带有任何会?让人起疑的?东西,且就他要?做的?事来说,越是轻装越方便。

最?后剩下?他临时起意带上的?那只盒子。他拿着犹豫片刻,弃了盒,只留其中的?风干花朵,合在掌心慢慢压实了,再?用?巾帕包好,小心放进怀里。

星央和桑纯也把多余的?东西埋进沙地里,然后像从前在仙慈关外行走那样做了记号。他们天生的?面貌只需稍作修饰,便能变成地道的?西凉人。

贺今行则重?新挽了头发,像西凉女人一样裹上大头巾,几乎遮住整张脸。

“兄妹”三人背着猎物翻过?沙山,似对沿途暗哨毫无?所觉,就这么进入了西凉东南境内最?大的?绿洲。

这里地势凹陷,叶河弯弯绕绕蕴出百十个大小不?一的?湖泊泉眼,古来就有人烟。绿洲北部被垦作军屯发展壮大之?后,更是吸引了十多万百姓迁于此,围绕驻军的?堡垒要?塞而居。

因为叶河流出绿洲不?远,便悄然消失于黄沙之?中,是以城名为“叶辞”。

绿洲甚少下?雪,比沙漠戈壁暖和许多。

叶辞城不?同?于军民混合的?玉水。北部巨大的?城堡石墙高砌,无?数旌旗飘扬,守卫森然。城外依附着大片的?平顶夯土房屋,屋子间隙种着许多矮树,尽皆枯黄,显出冬日?特有的?衰朽。南北泾渭分明。

南边的?集镇没有城墙,随着不?断深入,贺今行看到了好多处明井暗渠,与天然的?湖泊勾连成水网,不?由?在心中惊讶。

西凉人的?井渠竟从淙河畔铺到了这里,可见这些?年里西凉有在大规模地兴修水利,抚慰民生。

他思忖着是否能借由?这些?地渠潜入城,因为进出城肯定要?查验身?份,他们走城门显然过?不?去。

但不?知地渠路线走向,太过?冒险,还是先想办法探清铸邪怒月所在,再?做细致的?谋划。他们几乎没可能有第二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正?午过?后,来往行人不?多,因街道十分宽阔,更显寥寥。间或遇到几个忙碌做事的?妇女老人,或是抓着石头沙子玩的?小孩儿,总要?被盯着多看几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门收野物的?铺子,瘸腿的?老店家只同?意以物换物,交割后又稀奇地问他们怎么没去参军,“看你们年轻壮实的?,不?可能征不?上,是不?是征兵的?时候躲出去了?”

桑纯信口胡诌:“来我们这儿征兵的?将军是个草包,不?厉害,跟着他挣不?到功劳还会?送命,就没去。”

“盐没吃几粒,口气倒大得很。”店家没听过?这人口音,当他们是外来的?,也就半信半疑,“叶辞城里最?近来了大人物,你们要?是有真本事,尽可以去投效。当兵总比打猎赚的?子儿多,运气好还能杀几个宣人。”

他似乎许久没见到外来人,交谈的?兴致很高,一边用?碱草擦旱獭皮子一边说:“我两个儿子都去了,大儿子还当了个头头,给老子长脸!”

又劝他们:“你们要?投军就趁早。虽然征兵一直没有停过?,但王军都快打到宣朝中原去了,投晚了就只能做个小兵,啥功劳也捞不?到。”

桑纯说去看看,夸了他儿子几句,又转着弯儿地套话,问是什么大人物。店家却不?知名号,只说排场很大,守卫都严格许多,一定是位大将军。

那就是铸邪怒月了。贺今行低眉垂眼站在身?后,并?不?参与谈话,心中却道,他们从未见过?这位西凉太子,需得先找机会?认准人。

不?知对方会?在叶辞城待多久,就快到西凉人大节之?一的?佛诞节,又是否会?露面参与节庆……

总之?不?着急,不?能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