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作?战方式对骑兵、马匹以及辎重消耗都极大?,所以他?们打完一战,至少要休整三到五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就像涨潮时的海浪,凭借情报优势与兵力?优势,一波一波地向岸上推进?。
仙慈关?据此调整了防守策略。
一是尽量阻断对方的情报来源。王义先从年初就开始肃清内部,但那时他?们只能管到自?己,现?在则有立场与理由请总督府协同,缉查整个秦甘路的官僚属吏。
二是改变作?战方式。将原本呈线状排开的十来个营点收缩为几个军团,皆配备车营,只把住几处战略要地,并加大?军团之间的塘骑巡逻联系,以应对西凉骑兵的袭击。
这一个月西北军的战损将近四成,比之敌军大?约翻了一番。殷侯调兵遣将时捉襟见肘,好在北方军及时增援,补上了缺口。
虽然兵员依然不够,但起码达到了落实战略的最低要求。
菅州失守后,为防西凉骑兵自?菅州南下攻打衷州,秦广仪带着北方军开到衷州与菅州交界处的草甸。
这大?片草甸上分?布着许多潜沼,大?军只能从官道行进?。北方军将几条官道一卡,西凉骑兵无论闪袭还是攻坚皆施展不开,被堵死在草甸另一头。
进?攻的脚步受阻,那日?阿亲自?回中军复命,在席地掘出的沙盘上插了两支黑标,“宣人的增援到了,两万人,卡着这里的口子,我们不好过去。”
铸邪怒月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将目光从秦甘盆地放到了牙山北面的合撒草原上。
“宣军的骨头确实比想象中要硬一些,他?们驻扎在北方的公主也?很有气魄。但眼下的情况不是依然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吗?”他?坐在地坑的坎沿上,双手拄着王剑,从容笑道:“到我们的盟友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一刻之后,几匹快马带着太子亲笔,从不同的路线赶往北黎。
其中一匹贴着业余山脚西驰向鸣谷关?,走到翌日?下午,走着走着马匹倏地跌了前蹄,将西凉骑手摔进?半人高的草丛里。
四下立即钻出五六条人影,一气儿扑过去把那骑手打死,再将其身上带的东西一股脑儿扒下来,连带着伤马拖回山上去。
作?为临时据点的山洞里还有二十来个人,大?家杀马放血,清点东西,竟发现?了一封信。“这是个信兵,信封上还糊了泥的!头儿!”
贺长期刚剔下一条马腿,手上不干净,叫贺平去看,“平叔才认得西凉字!”
苍州初陷时,韩将军派他?们潜入敌占区,去搜救那些落单的百姓。他?们躲着西凉人,走了不少村落,往菅州那边转移了不少百姓。但前些日?子菅州失守,净州下不去,没办法再进?行任务。又不慎撞上一支西凉人的小辎重队,干过一场后,基本都挂了彩,最后的几匹马也?都折了。实在没办法,干脆跑到业余山上,寻了个山洞休整养伤。
好在是夏天,人也?不多,打打猎凑和能混下去。运气好还能撞上一两个往来的西凉骑兵,得到点儿乱七八糟的情报。
就像现?在,贺平揪了把草擦手,接了信眯着眼睛一看,登时吓一跳,“出大?事了!西凉人要让北黎出兵攻打雩关?!落款是他?们那个什?么太子,铸邪怒月!”
贺长期立马放下刀,一群弟兄凑到一块儿,让平大?哥再瞪大?眼仔细看看,最后都说:“得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问题是,怎么传?
等?他?们腿着到净州,突破西凉大?军的战线,雩关?那边大?概也?不用他?们送信了。
琢磨了半晌,贺平没办法,去拆开自?己的被褥,拿出个小药包来。接着找了块扁平的大?石头,把包里的药粉用水兑了抹上石头,放到山洞外面的坡顶。
“……让我一定要把这玩意儿带好,没想??到啊,现?在就用上了。”他?手搭凉棚望天,“但到底能不能等?到,还是得看命。”
“等?什?么?”贺长期发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贺平只是笑了笑。等?到半日?后,自?天际掠来的苍鹰降落在他?们的山洞,他?才松口气,“来了,神仙营的鹰。”
几个老?兵回过味儿来,“对啊,平大?哥以前是跟着郡主的,咱们都忘了!”
贺平面上嘿嘿笑,心底却暗道失策,怪自?己这个脑壳儿总不能多想一层,遂拿眼去瞧他?们的头儿。
贺长期只是撕了节衣摆,咬破食指指腹,在布料上写下消息,绑到苍鹰腿上,再让贺平放飞。
后者看他?这么平静,总有些不得劲儿,晚上便把人叫到一边说话?。
贺长期正?好也?有主意让他?帮忙拿,还先他?开了口,“平叔,你?说,咱们能不能用这个方法去联系杨先生?”
他?一直想把困在大?遂滩的那些马夫都救出来。
第239章 六十一
五月廿十, 惯例大朝会。
顺喜当廷宣旨,前任户部尚书陆潜辛戴罪复职,着其即刻接手凉饷征运事宜。
这官复原职的风吹了一两个月, 满朝文武皆知。眼下尘埃落定, 一众同僚瞧着陆大人领旨谢恩, 心里都各打各的鼓。
姓陆的为了回京, 敢自?己?抄了自?己?的族说是族人被西凉人贿赂收买,难道阖族上下人人皆通敌,他这一族之长却半点没沾?这等心狠手辣之人, 再到?朝堂上干出什么疯事儿来就不好了。
却见陆潜辛另呈上了一封奏疏,而后在一干吸气声里, 善解人意地及时拱手道:“陛下, 这封《流民安置疏》并?非臣亲笔,乃是代为上呈。”
同僚们略略放下心,傅禹成多问了句:“谁能劳动陆大人?”
“秦甘路净州云织县的县令,贺今行。”陆潜辛微笑道:“小贺大人有心为国分忧,臣举手而为,不敢称‘劳动’。”
傅禹成听着名字觉着耳熟, 很快想起来,面色不太好, “他啊。”
贺今行在江南坏了他不少?事儿, 他还没来得及找麻烦,人就被秦相爷打发?走了。眼下窝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借力递书御前, 他直觉这折子没那么简单。
不熟悉的朝臣却议论纷纷, 皆道小子轻狂,“一介县令, 不告上级,不经政事堂,未免太不识礼法。”
忠义侯听在耳里,目光从明德帝手里的奏疏上划过,落到?陆潜辛身上。
后者体态从容,八风不动。
毕竟小贺大人只?要求将折子送到?,可没指定场合啊,且送上之后就与他无关了。
嬴淳懿出列道:“陛下,西北动乱,传讯人手紧张,小贺大人的本意想必只?是为了节省时间。眼下非常时刻,形式没那么重要,内容有用与否才是关键。”
左都御史接着道:“陆大人也是上级,不算太过逾矩,但究起来到?底不合章程,当申斥。”
傅禹成不满:“光申斥几句太便宜了吧?再怎么得挂个考核下等。”好让这小子就在西北打转,甭想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