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1 / 1)

“一点小问题,都感觉不?到?痛。”夏青稞并不?在意,但还是道过谢接了?过去。他?不?用,其他?人能用。

夕阳西斜,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被?放下来。

“进度怎么样?”山上修路,不?比平地挖水渠,而且以云织到?宜连的距离,贺今行估摸得好几年才能通路。

夏青稞摇头:“不?好炸山,纯靠人手,慢。而且冬天就要到?了?。”

冬日严寒,气凝为霜之时,他?们就得全部停工,回?到?高原上去。

他?到?帐篷里扛出一只大铁箱,“今年应该是用不?上了?,还是你保管。”

箱子里装的是火药配料。他?本想用来炸山开路,但这一段实在不?好操作,就一直没用上。

“行,什么时候能用了?什么时候再来拿。到?时候我要是在,就我来埋。”火药危险,贺今行自己保存更放心。

箱子重,汤县丞帮他?背了?包袱。晚饭炊熟,两人各自吃了?一碗糌粑才回?。

自上半年增添人手之后,县衙运转越发纯熟,县令不?在,也没出什么纰漏。

第二日刘县尉和朱教谕来汇禀过公务,给他?送了?月饼,贺今行就着?手准备秋税收缴。

大宣田赋施行的是两税制,每年上缴朝廷的部分是由户部给各路布政司划定额,布政司再往下划分。夏税在八月前?必须收缴完毕,不过秋粮最迟可以延续到明年二月再缴。去年他?上任就入冬,秋粮拖着?没缴,今年得一起缴了。

其实上边儿对云织这样的县很宽松,一年两税能缴齐一样就算完成任务。说白了?,秦、甘两地官府支用大头靠的是朝廷贴补,并不?指望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的那仨瓜俩枣。

穷苦人家再剥皮拆骨又能有几两肉?穷县一年不上州府嚎丧要钱,到?年末考评,知州就起码给该县令发个中等。

但贺今行并不?打算一直赖掉一项税。赋税是官府运转的基础,不?能乱来,也不?能荒废。当取于民,还用于民。

他?又花了?几天时间走访,云织县今年收成普遍不?错,就连外来流民开垦的那些边角荒地也种出了?粮食。州府根本没有下达今年的缴税额,他?翻出县志,按照往年税额算了?算,将朝廷十三的税降到?十一,又制定了?几条贫苦人户减免条例,便开始征税。

征收有条不?紊,过程中免不?了?出现问题,但他?亲自盯着?,总能迅速解决。

这期间有衙役仗势欺人,刚刚上报给他?,周碾就押着?人来请罪了?。他?夸了?周碾,又借着?这事把衙门?从?上到?下敲打了?一遍,之后更是三令五申不?能翘尾巴。

胡大当真?送了?一车粮食来,不?止番薯,这时节成熟的作物都堆到?了?车上。他?说不?止他?一个人的,不?能带回?去。人跑得太快,贺今行知道的时候,

他?把少数易腐坏的蔬果?给衙门?众人分了?,剩下的都收进了?仓库里。这里的百姓栽种的大都是耐旱耐储存的东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飞快过去。九月中旬的休沐日,贺今行取回?了?一札从?净州转来的信件。

这些?信有从?宣京来的,汉中来的,宁西来的,甚至还有两封来自江南的回?信他?先?前?主动向?许轻名和莫弃争去信,询问太平大坝相关的消息。

一沓信封翻到?最后,又挨挨翻回?到?首封,他?才慢慢拆信,回?信。

到?最后,他?思量半晌,终究觉得给皇帝陛下的答复不?能再拖。而为人臣,礼节不?可废。便又好好写了?封颂君的奏折,夹带一张信纸,寄到?遥陵。持鸳姑姑会将其送往宣京。

到?下一旬,城墙筑起土胚,秋税征了?大半,他?依然没有收到?剑南路的来信。

会不?会是伤势不?好?他?思及此,写信时添了?一封,寄往蒙阴。又想打听些?消息,然而因三军互相避讳,他?们在剑南路并没有布置人手,只得作罢。

今年雪下得又比去年早,第一场雪后,因云织县辖境多了?许多人口,安置他?们过冬也就成了?官府近期头等大事。

等贺今行忙完这一遭,已从?霜降越过了?立冬,夏青稞也带着?族人采买了?越冬的货物回?宜连。

一旬又一旬,他?与各处来往的信件不?停,然而这些?雪片里始终没有从?剑南路传来的音信。

县衙需要跑动的活计变成了?维护水渠,打开沿途竖井预备储雪。贺今行与刘县尉各自带队奔忙,间隙总是忧心此事。没有消息所代表的意义太多,这令他?有稍许不?安。

这日,从?稷州来的王氏商队今年最后一次到?达云织,带来各种各样的年货与消息。

贺今行问起南疆,对方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再结合这两月朝堂上的动向?,至少说明人是没事的,他?才暂且放下心。

待安顿好商队,独自回?县衙,街道已被?夜幕笼盖。

小雪自云端飘下来,衙役在散衙前?给大门?挂上了?灯笼,暖黄光芒照亮了?伫立街前?的一人一马。

贺今行注意到?是谁的时候,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他?却下意识以为是雪花扰乱了?视线,并伸臂挥开一片白雪。

对方恰好牵着?马向?他?走过来,随着?他?的手臂落下,那朵梨涡仿似撇开浮雪,盛放到?他?眼前?。

他?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问:“伤好了?吗?”

“能骑马,行动无碍。”顾横之一身玄色骑装,在他?面前?站定后就如一杆旗,完全展开的双肩仿佛在说,你看。

贺今行果?真?从?头到?脚、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了?他?一回?,也缓缓地笑了?:“恢复得不?错,但还是得小心着?。”

算下来,从?中秋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但箭伤愈合不?易,小心将养总不?会错。

顾横之点头说“好”。

贺今行又看他?片刻。

冬夜静谧无比,耳边只有呼吸与细雪簌簌。

顾横之依然迎着?他?的目光,注视着?他?。

“太突然了?。”贺今行想了?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此刻却忍不?住试图剖析:“我下午,准确地说是傍晚,还在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一个时辰后,可能不?到?一个时辰,你就……”

他?抬手指向?对方,又快速地收回?来,点头像是肯定一般,说:“我就看到?你了?。”

顾横之安静地听他?说完,笑了?一下:“我也很想念你。”

“也?”贺今行说完,后知后觉自己竟有些?吃惊。但不?知是因为那一声?短促的笑,还是自己说出口的这个“也”字。

落雪声?再度大起来,他?摸了?摸耳垂,于一片寂静中忽然领悟,他?也想念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