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1 / 1)

“陛下要我?父亲做孤家寡人,没有家族,没有子嗣,身?死则权消。”

而殷侯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郡主还是要拒绝我?。”王玡天真心实意地因为惋惜而叹气,不止因为少?了一道搪塞家中爹娘催婚的借口。

贺今行痛快地点头:“因为我?现?在彻底想明白?了,王大公子,你不是最好的人选。”

第210章 三十二

“岂有此理, 他们单方面?撕毁十六年前定?下的盟约,是想要和我们开?战不成?”

“南越人固然卑鄙无耻,但剑门关易守难攻, 此战损失却如此惨重, 守将必须负责!”

“战后擅自坑杀俘虏, 不请不问, 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

南越突袭剑门关的战报半夜送到,第二日早朝,满堂震惊之后, 吵作一团。

明德帝近年越发浅眠,昨晚好不容易入睡, 没半个时辰就被惊醒, 现下头正疼得厉害。他帕子捂着咳嗽一声?,顺喜便尖着嗓子叫诸官“肃静”。

禁军已经带着一个人候在殿外。大?殿暂时安静下来,太监们高声?传宣。

此人进殿就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五体投地,来不及扶正歪斜的纶巾,就连滚带爬到御前, 大?哭道:“陛下,一定?是误会!我父亲对大?宣推崇备至, 怎么会出兵攻打大?宣的边防要塞呢!一定?是那些?大?贵族, 他们平常就对我父亲阳奉阴违,心里多有不满,所以现在瞒着我父亲干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他口中的父亲正是南越在任的交禹王。他是他父亲的第十九个儿子, 在父亲继任王位时被送到了宣京。

哭哭啼啼半晌, 被叫抬头时,脸上涕泗横流, 犹存茫然与恐惧。

这失态的模样毫无半点皇族风范可言,不由引起一阵嘲笑。

待笑声?低下去,位列在右班右首的忠义侯开?口道:“陛下,南越人突袭剑门关必然是有备而来。但南越距离宣京不止千里,这等军事机密,想必不会特意告诉沙思?古王子。”

这对沙思?古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莫说有人特意来给他通气?,从被送来大?宣之后,就无人在意他的死活。这十几年来他爹不知道又添了多少个儿子,能不能记得他的名字都得打个问号。

他疯狂点头附和,就差把眼泪抹上御阶。

明德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声?音尚且算平静:“你父亲能把你送来,足以证明他不是个愚蠢的人。朕愿意相信你和你的父亲。重阳将至,不妨送些?节礼给你父亲,问候一番。”

得知自己不会被迁怒的沙思?古含泪谢恩,如释重负地躬着腰退出大?殿。

话题又回到战事本身。只是这回没人轻易发声?,嘴巴都闭得紧。

但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王正玄与本部堂官对过眼神,率先持笏出列道:“陛下,我朝与南越十几年未动?刀兵,承平日久,这些?南越人就忘记了当初是怎样向?我们投降求饶,再一次生出非分之想。臣认为这一次必须给足教训,好教他们知晓强弱从属。”

第二个出列的却是不常有的刑部尚书贺鸿锦,他站的位置比王正玄要靠前一步,也就没把后者?放在眼里,只抬头注视着皇帝,说:“陛下,臣以为,南越区区弹丸小国,所谓‘贵族’也不过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此次突袭剑门关,就是妄图以蚍蜉撼树,可见他们不自量力、愚蠢至极。凭这一点,南越人就不足为惧,待南越的使臣到来,好好论一论赔偿才?是要紧事。”

“但剑门关遭此重创,损失那么多将士,绝不能轻轻放过。”与他同排的傅禹成惊讶地看他一眼,立刻反驳他,眼睛随即向?上盯着皇帝,“陛下您看,这守关的,杀俘的,都是顾家人。大?意轻敌,目无君上,全犯遍了,不知这顾穰生怎么带的兵,简直越老越活回去了。陛下,您可得好好问他的责、治他一治,免得日后又发生这样的事儿。”

明德帝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

这底下三个臣子,一人一个意思?,显然还没吵出共识。

崔连壁瞄了两?眼,就说:“战火一起就难免伤亡,未丢关弃守,有什么可指责的,不怕人心寒?南越人的损失比我们只会重不会轻,至于他们留下的伤兵,不处理了,难不成还得好好地治伤供起来?”

他顿了顿,眼风扫过去,“当然,傅大?人要是愿意把你自个儿的身家拿出来养俘,也不是不能商量。”

傅禹成先是哼了一声?,然后端着袖子接了话:“我倒不知,崔大?人什么时候和顾穰生关系这么好了,我这才?说一句,就要出言维护。”

若是往常,崔连壁定?有反话怼回去,但今日他不想在这事上与人争太多口舌。反正话都不是说给彼此听的,说出来就行了。

“崔大人言之有理。”裴孟檀微微叹道:“杀俘不祥,有伤天?和人理,但木已成舟。我们牺牲将士如此多,更要厚恤优待。”

抚恤是应该的,无人反对,或者说有意见也不会在此时提出。至于负责拨款的户部尚书,依旧脊背微佝,八风不动。他上朝一贯如此,非点名到他,甭想听到他一句话。

明德帝重重敲了一下额角,语气?变得危险起来,“裴卿说得对,就先这么办吧。”

他给顺喜递了个眼神。大太监即刻高宣退朝,不给群臣出言挽留的机会,仪仗便动?作起来。

朝臣们争论在意的点都没个结果,多少都觉得这朝会开?得有些?虎头蛇尾。但陛下今年以来频频如此,底下各种猜测不少,众臣也习惯了。

不少人注意着秦相爷自上朝以来也没怎么开?过口,一散朝就围上去,问相爷怎么看。

“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的,等南越使臣来了再说不迟。”

秦毓章平平地回答,目视前方大?步离开?。众人云里雾里地想要再问清楚些?,但还没有谁敢没眼色到挡他的路。

一片朱紫袍服如云流动?,迎着风怪冷的,都把手揣进袖里。

皇城已进入深秋。

这厢顺喜扶着明德帝回崇华殿,低声?道:“奴婢已将小李太医召来,陛下再忍一忍。”

身穿太医院服的女医候在殿内,药童提着药箱站在她身后。两?人来得急,虽擦掉了脸上汗水,身上仍冒着热气?。

明德帝略略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顺喜和小太监先一步布置好炕榻,皇帝被伺候着倚上榻,就靠着竹蕈丝枕闭了眼。

青姜一看,先叫顺喜为陛下敷了块冰帕在额上;内侍送上预备好的清水和药酒,药童铺开?针包,她净了手就取针淬火。

整座内殿都静悄悄的,殿外有鸟雀飞来也被及时赶走。

直到青姜从皇帝额头上取出最后一枚金针,结束此次施针,满殿伺候的人才?仿佛活过来一般,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

女医一来就命人熬下的药,此时正好端上来。

明德帝喝尽一碗,漱了口,脸色已经十分和缓,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他的头疾自开?年以来越发厉害,贬斥了几名太医,又砍了几个进献丹方秘术的道士以后,院正李太医推举了他的徒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