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 / 1)

“你到底什么时候成亲?透露一下又不会死,我好给你准备礼金啊。”

“我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你烦不烦,要么你去问我爹,要么就打一架!”

“好歹是你要守着过一辈子?的人,你爹就这么给你安排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真没骗我?”顾莲子?转着伞柄去撞对方的伞,“换以往你早和你爹闹了不知几回了,秦幼合,这还?是你吗?”

“我骗你干什么?我认真拿你当朋友,你少来怀疑我。”秦幼合烦躁无比,却没忘用伞撞回去。

“那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伞被撞得歪斜,顾莲子?干脆甩手扔掉,偏头看着他仅剩的朋友,直言道:“要我说?,你爹这样,你还?是早点和他断绝关系的好。”

“亲父子?,断绝关系又怎样,难道他就不是我爹了?”秦幼合独自扛着伞,叹气:“不过我真的想跑了。”

接受不了,又拒绝不了,总能躲开吧?

第096章 十八

“此去要奋力救灾, 也要保重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你放心,一定。”

贺今行?与江与疏短暂地?拥抱过?后,目送对方跑进官舍, 听?着夜雨声烦, 思绪飘到千里之外。不?知那片水乡是否还下着大雨。

他摸到腰上?挂着的鱼符, 不?再多?想, 转头赶往皇城。

下衙前还不?曾听?到风声,想必是才将送到的消息,应当正需要人手?。

已落锁的时?间, 应天门却比往日多?了一队核查的禁军;到得政事?堂,大厅内灯火通明, 内侍进进出出, 还有一部分静候指令。

钱主簿一手?抱着几份文书出来,点了两个内侍交代,看到他,立刻招手?示意他过?去。

“大人。”贺今行?快步过?去,还未来得及问需要自己做什么,便被对方拉进厅堂。

“你赶紧起草一道奏疏, 就那儿将就一下,”钱主簿指向?角落的一方平头案, 语速极快地?说?:“发给齐宗源的, 让他开吴州和俨州的粮仓赈灾,别错了,一定是吴州和俨州, 先开义仓再开官仓。写完给我, 越快越好。”说?罢揽着他的肩膀往里一推,然后从人后绕回里侧的角落, 那里是他的位置。

“是。”贺今行?立刻去取纸笔,同时?开始打腹稿。

厅里少有地?挤满朝臣,他转身时?扫了一眼,三省六部除去三法司以外的高官几乎全在这?里,坐不?下的就都站着,围成一圈,激烈地?议论着赈灾事?宜。

还未出门,便有内侍送来纸笔。他不?多?费事?,接过?铺到那张案上?,提笔很快写完,送去给钱主簿看。对方改了两组用词,让他誊抄到红封题本上?,再送去给秦相?爷过?目。

秦毓章坐在最里的公案,案上?摊着江南路的地?图与几本卷宗;接过?题本飞快地?一扫,盖了印,复又递回时?才注意到是个新人,眉心微微一动。

贺今行?不?多?解释,低头一拱手?,便拿着题本回去请示钱主簿。

后者又塞给他几份请崔尚书签了章的棕封文书,让他一并发出去,“我这?几封给江南四州的卫军,都是八百里加急,延误者斩。 ”

他应声拿出去,让内侍送去给宫门处待命的禁军,再由禁军送到驿站。然后回去站在钱主簿身后,等着下一步指令。

就听?坐在秦相?爷下首的裴相?爷说?:“六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旧粮已吃完,新谷尚未收,又损失惨重,从现在到明年春耕,都得靠官府救济。然而官府粮仓里也只有去岁的存粮,且江南重商业,耕地?者年年减少,不?管义仓还是官仓,存粮数目都不?多?。”

他向?众人示意手?里的江南路税赋卷宗,“吴、俨两州的粮仓怕是最多?只能撑个十天,就得开临州和淮州的粮仓。然而这?两州的存粮也有限,终究还是得从别地?调粮,需要朝廷下拨赈灾银。”

谢延卿接话:“江南四州受灾地?县过?百,灾民以千万计,真论起赈灾银,五百万两都打不?住啊。”

站在他身边暂理户部侍郎的下属跟着说?:“国库的情?况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莫说?结余,去岁超支的窟窿都未补上?,此时?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钱?”

傅禹成坐在他俩对面,黑着脸,满脑门的官司,“户部不?是才有一百万两进账么?就先把这?一百万两拨下去,差多?少再想法子筹啊。”

“哎。”坐于末座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崔连壁忽然开口,“这?一百万两已有去处,三十万作北方军的军饷,七十万作西北军的军饷。傅大人还是另想辙吧。”

“军饷什么时?候不?能发?”傅禹成拍了下手?边的方几,“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江南灾情?就是那个‘急’,先救急再图缓,这?道理也不?懂?依我说?,就把这?笔钱先做赈灾银拨了,待灾情?缓一缓再想办法凑军饷。”

“傅大人说?得好听?,若这?是今年的军饷也就罢了,莫说?缓一两月,推到年底都行?,可这?不?是啊。”崔连壁在众人聚集过?来的目光里无赖地?一摊手?,“西北兵的饷银本就是三军最低,人说?宁做雩关?的百夫长也不?做西北的千户郎,诸位就知道这?差距有多?大了。且去年的军饷就没发,今年再不?发,诸位猜猜仙慈关?明年还能剩几个兵?仙慈关?没人守,这?宣京的官儿也不?用做了,还是说?诸位谁能带着人去替一替?”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禹成,“再说傅大人这个‘缓一缓’到底是缓多?久?像您这?样上?下嘴皮子一碰,今个儿寅明个儿卯的,咱心里也摸不准数啊。不过本官也不是不?能理解傅大人,毕竟太平大坝年年都花费巨额的税银去维护,这?一决堤,百万两的银子就真成打水漂,可不?得把傅大人肉疼坏了。唉,傅大人你说这大坝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塌了呢?”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傅禹成攥着桌沿说?:“我也正想问呢,我工部年年都派人花大力气?对太平大坝进行?查漏补缺,说?是巨额拨款,可那么大一座堤坝稍微动一动就是大笔的钱,百万两也得精打细算地?花。反正维修大坝的账目都在户部存了档,哪个觉得我是在胡诌诌,立刻让谢延卿开卷看就是!”

“我等是拿着有限的拨款尽最大的力气?,一钱银子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没有一回敢稍稍懈怠。这?大坝明明也坚固得很,却突然决堤,指不?定就是上?天对我大宣朝降下的警示,让我等警惕这?朝中有奸佞妄图坏我朝廷基业!”他恶狠狠地?盯着崔连壁。

“别这?么激动啊傅大人。”后者一耸肩,“本官又不?是工部的堂官,不?懂这?些水利河工,所以才问一问大人大坝决堤的原因,您可别多?想啊。”

傅禹成冷笑?:“你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平日里倒是会装个王八相?,敢情?好咬人的狗不?叫。咱们同朝为官谁也别说?谁,天塌下来砸的不?止我一个,真惹毛了我大不?了一起玩儿完!”

崔连壁眨眨眼,看向?自己的副手?,“这傅大人气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谁要跟他一起玩儿命啊。”

兵部侍郎迟疑片刻,瞧了一眼傅尚书,答道:“应该是吧。”

“啪”地?一声,傅禹成豁然起身,“姓崔的,你别欺人太甚!”

“停一停。”秦毓章打断这?两人,按了按太阳穴,说?:“傅大人,没人质疑你的账,也没时?间去对你的账。至于这?一百万两,用于军费开支是陛下亲自做的安排,不?能砍。诸位再想别的法子。”

“书醒,”他偏头叫自己的主簿,“谢大人和崔大人就在这?儿,把军费这条的公文也发了吧。”

钱主簿正提笔做记录,闻言应声,另取一张纸飞速起了草稿,然后让贺今行?去誊抄。

后者听?到“西北”二?字时?便绷紧了神经,此刻接过?草纸和空题本到一边誊写,仍难捺心中惊骇。

七十万两,他略略一算,这?个数目刚好能让西北十五万人吃一年,竟没有半点儿能挪出去做军备的余地?。可马会老,刀会钝,甲胄会磨损。

再者,江南受灾民众竟有千万之巨,如此灾情?实在百年难遇。而粮仓不?足,国库无钱,要怎么才能救?

他捏紧了笔杆,静心一笔一划照抄下兄长的名字。

堂上?,傅禹成又一屁股塌回去,端盏喝茶,拿宽大的袍袖遮了脸,已然怒气?全消。

王八还是恶犬都不?重要,不?查账就行?。

裴孟檀又道:“不?管多?难,赈灾银一定要筹。先让江南路自己的粮仓顶着,不?够再从周边路州调,汉中、广泉、江北,总能撑一阵。我们再细细想办法,诸位也莫急躁过?头失了理智。”